浮生半日闲—伴山游

浮生半日闲—伴山游

黄金周返乡第二天早晨，就接到三舅一个急匆匆的电话。三舅请我们全家去伴山吃柴火饭，我们才刚开始吃早餐呢。

三舅今年生意顺风顺水，新买了一台小车，我们做晚辈的自然要去捧场了。三舅也不辞辛苦，把一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分批送到伴山。外婆已经80多岁了，行动不便，于是便连轮椅一起带上去。我老爸60多岁了，平时深居简出，本来是高低不肯的，禁不住三舅的一片热心，且在保证不爬山的前提下才答应了。小孩子们自然是欢天喜地，于是一个四代同堂的旅游团便成行了。

伴山离武城约十多华里，群山环抱一个小水库，一条进山的水泥路才刚刚翻新过，两旁是大片秋收过的田野，从喧嚣到宁静也就咫尺之隔。因为是国庆假期，所以休闲的人较多。我们选了一处最有农家特色的村居，四排三间的大瓦房，门前是一个宽阔的晒谷坪。尤其叫人青睐的是屋子还连着一小片竹林，里面随意地放置了四五张桌子。我们很幸运地占了一张，但却没有足够的凳子，且和主人交谈之下，至少要等3个小时才能有柴火饭吃。看来店主人人品爆发，生意火爆啊。

三舅做事一向干脆果断，于是我们决定另去买些吃的来消磨时间。武城的卤菜天下闻名，实在是不二的选择。在水南桥附近再三打探找到一家卤味制作坊，于是什么卤牛肉，卤牛肚，卤猪耳，卤猪尾，卤豆腐，卤翅膀等等，各色都买了些。林林总总一大堆细细切来，拌上独家密制的辣油，调料，色香味俱全，无不诱人，当然价格也不菲。又买了些饮料，啤酒，零食什么的，考虑到店主人凳子不够，三舅还打算买几条凳子，我劝说不必了，小孩子们坐不住的，于是满载而返。

外婆虽然80多高龄，除了行动不便外，倒也头脑清楚，牙齿也好。三舅将卤翅膀上的肉一丝丝地撕下来，便于老人咀嚼。我老爸牙齿早已脱尽，徒有美味，不得品尝。倒是我儿子的“旺仔小馒头”很对老爸的口味。小孩子们自行其是，犹如脱缰的野马。大人们则漫无目的聊天，平时天南海北难得聚在一起，聊的也无非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其乐也融融。

我陪老爸散散步，沿着溪谷一直走到最里头。最里头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山谷，只有一户人家，背倚青山，溪水从门前绕过，一座简易的小桥架在溪水上，门对着一块两三个足球场大的平坝，长满了齐膝高的野草，有七八台小车停在那里。看来店主人也是人品爆发，生意火爆啊。

其实这种景象是我心目中的向往，象极了陶渊明诗中的意境。什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什么“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我曾经痴迷于李白的纵横开阔，姿肆汪洋，天马行空，但年岁渐长后，发觉自己也如陶氏般“归去来兮”，骨子里是一种对淡泊宁静的执着。我和老爸边走边指点周围的风景，感叹伴山是一颗“藏在深闺人未识”的明珠。不过这样也好，原生态，朴素，少了那些人造景观的急功近利。

曾经很喜欢一首简简单单的诗：“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楼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很巧妙地嵌入了十个数字，营造出一幅世外桃源的水墨山水画，这近乎所谓的文人情怀。我儿子天真烂漫，当然更喜欢他的表达方式，于是一首儿歌便朗朗上口：“坐北朝南一农家，东栽翠竹西栽花。山上山下种果树，左右池塘养鱼虾。庭前院后鸡鸭叫，小康人家一幅画”，语言直白，却更有一种打动人心的东西。

伴山的柴火饭是很有名的，也是许多人来此的目的。砌的是过去农村常见的柴火大灶，劈好的木柴成垛成垛地码放在那里，火光熊熊，大锅子饭，小锅子菜，店主人也不急，一桌一桌地做饭菜，都是当场现点现宰现炒，绝无酒楼那种预先准备好，可同时上几十桌菜的安排。这正是柴火饭吸引人，而食客也愿意等的地方，原汁原味原生态。甚至你可以和随和的主人边聊边看他们做，他们才不在乎你“偷师”呢！下午两点，我们点的菜终于齐备：一只土鸡，清炖。一只土鸭，地道的血酱鸭。一碗用当地溪水打出的豆腐，两面煎得金黄。一碗农家腊肉，爆炒山上采来的野菜。一大碗家鸡蛋做出的荷包蛋汤。我们还特意要了一碟主人家腌制的酸萝卜和一大块柴火饭才有的焦黄锅巴，于是一家大小围桌举杯，共庆团圆。菜是地道的味道，品相也诱人，只是在等的过程中我们禁不住嘴馋，品尝了太多的卤味，所以每样略动了些，最后全部打包带回家。

孩子们的压轴戏是在伴山水库划船玩耍。我和妻子带了四个小孩子，分租了两条船，分别兼任“苦力”，在孩子们的指挥下，一会儿比谁划得快，一会儿用缆索相互牵引，累了，就任船自由自在地漂浮。头顶是秋天特有的明净湛蓝的天空，映在水中，把一池水染成蔚蓝，仿佛群山中的一颗璀璨的蓝宝石。心儿也如船儿，真想一辈子就这么飘下去。

古人云：“仁者爱山，智者乐水”，爱山者如山，乐水者似水。陶氏曰：“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而我则更喜欢辛弃疾的感性：“我见青山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美矣，极矣！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