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泥鳅

小时候，家里穷，一年难得尝几次荤，为了改善伙食，常常下水田、小溪去捉泥鳅。最初，并不怎么顺利，常见他人总比我弄得多。慢慢地，我也悟出一点道道来了。捉泥鳅是不能性急的，顺着它的性子走，然后卡住它的头部，准能得手。掌握了这要领后，久了，我也就成了高手。

我们生产队修了一连通资江支流的水渠，是供灌溉与碾米用的，有一华里多长，水有点深，里面泥鳅、鲫鱼是比较多的。我和一玩得好的小伙伴，在深夜一、二点把水渠里的水放干，忙乎二、三个小时，收获自然不少，弄个四、五斤泥鳅和鲫鱼是没有问题的。虽然辛苦了一晚上，也是乐滋滋的。我们一般是一个半月来一次，秋、冬时节，虽然天气寒冷，也是照干不误，一想到那香喷喷的美味佳肴，丝毫不觉得寒冷刺骨。回家时，当然也忘不了会把闸门关上，不会耽误天亮过后的灌溉和碾米，这既是一份责任，也为了以后能继续放水捉泥鳅、鲫鱼，因为管理员知道我们常干那事，不然的话，会找上门来理论的。

在老家时，还干过一令人脸红的事。捉泥鳅，虽然是能手，但总觉得有点辛苦，累人。我与一小伙伴商量用石灰麻鱼。当然，我们是不能生产石灰的，只好打起生产队的注意。记得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我与他拿了一竹制工具把筲箕，悄悄上生产队放石灰的茅棚去偷。茅棚边有一鸭棚，里有数百只鸭子，有一老头在看管。我们靠近的时候，鸭子老叫，声音很大，老头很警惕，都要出来看看。一时，弄得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夜渐深了，老头也倦了，睡过去后，我们才把石灰弄出来。当然，我们是很兴奋的，赶紧往一小溪跑。那小溪，我们也是经常去捉泥鳅的，应当说是丰收的时候多。这次，我们先是关了些水，把石灰撒在坝底下，然后再慢慢放水，石灰水就向前慢慢流去。原以为这样做是可以轻松弄到很多泥鳅的。事与愿违，那天晚上，可是一尾也没有弄到，扫兴得很。我们心惊肉跳忙了一个晚上，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这也许就是偷奸耍猾的下场吧。这事虽然过去了很多年，想来还是有趣的。至今回武冈，当时的小伙伴（现供职于市某局，也算是一头目了）还时常提及这荒唐事。

后来，我做了一农村中学教师，学校周围有成片成片的水田。初春时节，正是泥鳅蠢蠢欲动的季节，肉香味美。我们几个准备考研的老师，平常关系都不错，常常讨论一些学习上的问题。有一次，我提议：我们应该放松一下，周末去捉泥鳅如何？众人立马同意。于是，在晚上我们便拿着新手电筒出发了。我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捉泥鳅，而是用电筒照在水面上，见有泥鳅便用鱼叉瞄准，猛地用力，常常能成功。我记得第一次去捉泥鳅时，只见田垅里到处都是篝火，人们出来捉泥鳅的不少。尽管如此，那一夜，我们还是弄了五六斤吧。返回学校，月光把我们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的，那一刻直把自己视为桃花源中人了。校门早已关了，就翻门而进。夜已很深了，我们还是把它煮了打牙祭。当然，少不了喝酒的。那一夜，睡得很香很香。后来，我们几个都离开了那所中学，人们戏称的“四人帮”也是天各一方。但那月夜捉泥鳅的情趣，始终难以忘怀。半个月前，从广东过来的朋友来这边旅游，他还提及此事。他说：我们约个时间，都回武冈，回学校去，还去捉次泥鳅。看来，忘不了的绝不止是我一个。

去年，我回了一趟老家，我弟说捉泥鳅去。我当然乐得随行。他用的是电鱼机，转悠了半天，也没有弄多少。也找不到了当年的乐趣了，太过于简单，不用下多少功夫，也不用与泥鳅斗智了。我当然很失望。余问曰：为何如此难弄？答曰：用电鱼机者多矣。蓦地，我心中涌上了一种莫名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