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年年关将至,父亲打电话给工地包头,说是让我回家过年。开春再找其它出路,老在工地上干个小工也没什么出息。
急急赶回家里才得知,父亲原来又帮我物色了另一出路:让我来年跟人去青岛做木工学徒。一是将来有门手艺傍身,二来父亲看到同单位老师的儿子在广东做沙发师付,一个月好几千,都在武冈买地修房子了。
跟人去干这个,是有条件地:父亲必须帮人家带一小孩在学校寄宿读书,和父亲同吃同住。为了我的前程,父亲是用心良苦。
青岛之行就这样成行了。先坐汽车到邵阳,然后坐火车至株洲,再转火车去青岛。三夜两天,那时的火车慢得像蜗牛,人又挤。
青岛的胶洲湾,家具厂就靠近海边。在我的记忆中,那里有一个军事基地,是海军航空部队,我们经常会看到蓝天上三三、两两的军用飞机在天空转悠着。
带我来的人叫厚炼,是家具厂老板花重金从广东挖过来做生产厂长的,冒底井人。家具厂厂房还是蛮大地,分为两个车间:板式家具车间和沙发车间。我在板式车间,我们车间有一个车间主任,那是厚炼他小舅子;两个木工师付,另外就是我了。因为才新开的厂,什么设备也没有啊;所以我们产品就全靠两个师付手工操作,乡里做木工那些家伙在这里全用上了:斧头、刨子、锯、墨斗、靠尺一应俱全。
学徒就帮打下手,锯个木工、砍个毛坏、补补灰、拉拉墨斗、扫扫车间。第一天上班,就锯了一天的木方,从仓库领出10*8的木方,用手锯锯成一米长的木方备用。我没有干过木工,用句土话港叫“白水人”,手锯在我手上拉起来总歪歪扭扭,锯下来的木方也是不成直线的,本来锯下来的截面应是一个长方形,而我锯地的却变成了平行四边形了。看到我这样,师付就赶紧示范:拉锯时身体放直,手放平,一下、下推拉,手不要发抖。
第二天又揽了一个砍毛坏的活。一根一米长的圆木要砍成15*15的粗毛坏,我拈起斧头,开始时还觉得这木工斧头比我家砍柴的斧头轻多了,可砍着砍着,我就感到这斧头重有千斤了,这圆木是太难砍了;看到我不行了,师付又赶紧示范:斧头又一下、下地砍,又用巧劲,圆木也要一点、点砍,不要急。
以后的日子就是每天砍毛坏、锯木方、打眼、刨木方。最轻松就算是补灰、打磨了,桌子、椅子组装好了,在没有喷油前,就得补补灰、打打磨;补灰先得调灰,倒一点白粉加一点502胶水和好,用刮刀压稠;然后就手刮刀慢慢地把这些灰补到桌子或是椅子上,等风干了后就用砂纸打磨光滑。
学徒的工作简单实在,日子过得还算充实;可是山东人的生活却让人不敢恭维,餐餐面条、镘头,白菜、萝卜沾点酱油就“啧啧”吃个不停,每到吃饭时,我就顺手拿两镘头,跑去小店买一罐辣酱沾着吃点,填一下肚皮;实在顶不住了,就隔三差五去小吃店吃个米饭,过过米饭瘾。
又这样过了三个月,原本想就这样干下去,等厂里有钱了,买回新设备,再学点东西。可运气总是和我开玩笑,我们厂由于经营不善,老板跑了。
接下来的日子更难捱了。由于资不抵债,法院封了厂房;我们呆在宿舍等政府处理,结果一等就是一星期,天天啃一镘头。
最后,每人发两百大洋打发回家,我的青岛之行也就草草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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