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古洪荒,宇宙浑沌之初,天地间唯一的大神盘古终于睁开了他沉睡亿万年的双眼,他双目的光芒顿时亮遍整个环宇。沉积亿万年之久的腐蚀气息被荡开。“啊!”雷霆之声在鸿蒙之中回响,盘古站立而起,手持巨斧作开天辟地之斩。三界因此而成,轻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尔后,盘古又舍目为日月,取发做繁星,化精血为宇宙之灵气。匆匆万年一瞬而过,盘古的精气神在不断的衍化中立下了生命存在的基石。女娲应运而出,以无限法力捏泥成人,挥土造万千生命,后鸿钧道人脚踩祥云,手指天划地给万千生命喻以道法自然,从此阴阳互调,四时循环,六道轮回,地表因此有了勃勃生机。
大地之上,旭日东升,豪光乍起,满天云蒸霞蔚,呈万千气象,龙长吟出海,击巨浪,沐柔光,吸晨露,穿流云,翱游九天之上,神龙摆尾间,雨珠漫天飞舞,阳光被层层折射,整个苍穹现七彩祥瑞。凤长鸣出巢,昂首对旭日,梳彩羽,扇双翅,地面上连绵万里的草原花海在凤掀起的气流下流浪般的翻滚着,欢腾着,清新的草味,芬芳的花香随气流上层云,飘万里,天空上,鹰击长空,雁过留痕,鸿鹄弄羽,草原上,草深齐膝,群狼嗥,马群嘶,羊群咩,虎啸猿啼,狮奔象走……花海里,玫瑰红,芍药嫣,茉莉素,牡丹黄,琼花雾……百花争艳,无数的蝴蝶绕花而舞,蜜蜂点缀花蕊。
在这广袤的地表之上,大小河流随处可见,象血脉一样滋润着这一块绝美的土地。这里没有野心,没有欲望,没有假丑恶,贪嗔怒……也没有真善美礼义仁……这里只有道,“道”支配着这万千生灵的存亡平衡,“道”维持着这生命的自然规律,“道”保证了这绝美世界的存在与发展。
九天之上,龙吟高歌,纵横万里,凤见之击翅而起,万丈彩羽迎风而上,一收一合间己上白云之巅,遂伸巨喙啄向龙之逆鳞,龙一摆尾己去万里之遥,凤展翅,紧随龙行,忽凤口吐烈焰,欲燃龙尾,龙急停,口喷滔天之水灭之,凤张巨爪直取龙眼,龙突然收身,巨尾前卷凤爪,龙身紧随,收缩间,凤己被困,一瞬,凤收右翅半遮其脸,显春心萌动,情窦初开之羞涩状,龙伸巨舌一舔凤羽,龙涎满沾,凤张巨喙轻咬龙须,温柔缠绵,须臾,龙凤同时长吟,吟声中,甜蜜万里长,从九天之上瞬间传遍环宇,天空尽做羞红。
饕餮仰头道:“他们九天寻欢,我们冰火相交,岂有此理。”
夔牛道:“鸿钧布道己逾万载,道之传今,一成不变,独偏龙凤,很是不适。”
黄鸟道:“吾穷昼夜之时,举全身之力,一日不过万里,而龙凤数息之际,逍遥环宇,天差地别,此等不公,鸿钧之道,不道之道。”
麒麟道:“存在各皆有因,生活各有其法,何须言他,安之若命。”
二
伊甸园内,四季如春,这里的水草永远都是这样的茂盛,这里的天空永远都蓝得这样沁心,这里的果实永远都这样硕大,仿佛所有的确美丽都永久的凝聚在这里,这里除了亚当与夏娃就是满眼醉人的叶绿花红与果香,风带来远处芬芳停在这里,阳光把九天之上的天乐送到这里安家,这是上天对亚当与夏娃格外的受宠,别的生灵是无法享受到的。风起时,他俩迎风高歌,风停时他俩携手远眺,日出时他们林间嘻戏,日落时他们席地而寝,偌大的伊甸园到处都印着他们交错的脚痕。
匆匆地,在他们无忧无虑的欢笑中一万年转眼而过,他们脑中被上天封印的真我在万年的光阴中慢慢复苏,关于绝不对吃伊甸园中果实的禁忌亦慢慢忘却。终于有一天,亚当说:“这里只是一个巨大的坟墓,我们竟然能在这里生活万年,现在想来真是一个巨大的恐慌。”
夏娃说:“我可以感觉到寂寞了,我脑中的真我己经复苏。”
亚当说:“过去的一切都美的不真实,我们只是没有思想的玩偶。”
夏娃说:“我能感觉到无穷尽的空虚与恐慌,每当我看到恒久星河之时,我脑中就会显现出巨大的落寞,痛苦好像要把我撕碎,我连控制自己身体的力量也没有。”
亚当说:“我们如何才能够逃离开这在别人看来是华美,但其实是痛苦的根源的魔穴呢?”
夏娃说:“每当我深陷痛苦的时候,就仿佛看到果林中的果实在引诱着我什么?我想那果实就是解除我们痛苦的唯恐一办法。”
他们最终吃下了那被例为禁忌的其中一种果实——智慧果。他们吃下的那一刻,天上地下发生了剧变,那一瞬,似冰霜而过,伊甸园中所有一切都失去了原来的灵气,风不再柔美,怒啸而起像是要把伊甸园的灵魂吹散,只留下一个呆滞的外壳,天空之上,风起云涌,惊雷四起,这当中又交夹着巨大的恐慌声。
亚当狂叫道:“智慧己出,真我归体,老天,我要战胜你。”
夏娃亦对天狂叫:“从此我们不再做你的附庸,从此我们就是凡世的神。”
突然,一切都静了下来,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一个堪比苍穹的脸庞在空中隐现,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你们走吧,伊甸园中再也容不得你们,你们也不再是不死之身。”这声音当中有着无比的心痛、惋惜与最美事物死去之后不可复得的扼腕之叹。
庞大的面容消散,滴血般的声音也融入空气。
亚当与夏娃用恶毒的眼神望苍穹,那恶毒中分明写着无尽的仇恨。
他们走了出伊甸园,但是他们盗走了伊甸园当中所有的品性之果,这些果实有野心之果,欲望之果,权这之果,真之果,善之果,美之果,假之果,丑之果,恶之果,……
天帝行宫之内,女娲看着这一切心痛的说:“他们带走了所有的品性之果, 这会让凡世从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境,难道我们能眼睁睁看着我们亲手缔造的世界毁灭。”
鸿钧道:“这也是道,我们现在可以阻得了一时,可是下一个万年又如何阻止,该来的终归要来的。一切随道吧。”
三
亚当与夏娃走出伊甸园时,对天齐喊:“让空虚寂寞变成最伟大的复仇,让这个世界从此疯狂,从此万劫不复。”
此该,他们眼帘中的是地表之上的蓝天碧水、草清花香,是凤翔于九天这上、龙游于深海之间、鹰击于长空之中、燕旋于丛林之尖、蝶绕于花蕊之畔、马飞蹄于旷野……大自然完美令“人”惊人动魄。
夏娃道:“这比起伊甸园真是极乐,难道,我们真要毁灭?”
亚当沉默,半晌,道:“一万年了,他们在这里欢腾,我们在那空虚寂寞,多大的不公平,毁灭,我要将这个世界彻底毁灭。”
深海龙宫,夏娃站在龙面前若微尘之于昆仑、萤火之于日月,她掏出权力之果道:“吃下他,你将会拥有一切。”龙无动于衷,道:“一万年我就这样过来了,我不需要别的。”
花海凤巢,亚当立于凤之前如顽石之于星河、蝉噪之于雷霆,他掏出野心之果道:“吃下他,你就是亘古的王。”凤轻抖彩羽,说:“一万年了,我安详而过,从不想成为王。”
“怎么办?”夏娃说,“一万年了,他们什么也没变。”
“寻找。”亚当说,“这世界万千物种,总有能被我们所利用的。”
他们终于找到了。饕餮与夔牛。
“你们要想得到嫉妒之果与罪恶之果必须要把权力与野心之果让龙凤吃下,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但一定要办得到,考虑清楚。”亚当说。
饕餮与夔牛毫不迟疑的答应了,这一瞬,醍醐灌顶,嫉妒与罪恶如喷发的火山,饕餮与夔牛全身的毛发都竖立而起,根根闪烁着骇人的光泽。饕餮与夔牛对天大吼,吼声中渲泄出了禁锢他们一万年品性。
一个巨大的阴谋拉开了帷幕,一场旷古绝今的浩劫即将开始,这,神人也无法阻挡。
“他们会成功吗?”夏娃问。
亚当说:“在嫉妒与罪恶的面前单纯怎么能抵挡。”
不出数个日月轮回,天空之中,斗转星移、七彩云狂飞乱舞,大地之上,闪电、雷鸣、暴雨,风发出强烈的悲怆之声,地表之上,万千的生命在草原花海中狂暴乱蹿,一派世界末之日之迹象。
“成功了。”亚当与夏娃仰天长啸,这笑声中的恐怖随狂涌而来的风散于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亚当把所有的品性之果抛出,万千的生命在不知觉中己被种下了各种不再单纯的种子。
那一瞬,怒海倒灌,日月无光,星河惨淡。
天帝行宫内,鸿钧惨淡地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四
层云之上,凤双翅一甩,霞光暴涨,整个天宇充满无限杀机,一个声音在云宵响彻:“我的野心要我统治整个环宇,龙,你将是我的奴隶。”龙迎头面上,片片金鳞像拔出的箭矢,映着死亡的恐怖,他一扫龙尾,把漫天的霞光从中撕裂,万里层云也被击成碎屑。一个更高的声音响起:“我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你们都是我的臣民。”
凤长鸣而舞,引恒久星河之力,聚亘古九天之气,作闪电之击,那一刻,整个天河的光芒直射凤身,凤羽满溢流光,凤身极速膨胀,在夺目的光彩中,凤高昂头颅,嘴中鸣叫让整个天河震动,一瞬,火光直冲九天,似要燃尽苍穹,在火中央,凤涅槃而出,她双目闭合间,闪电自瞳仁中击出,直指龙喉。龙一摆尾,己去万里,至沧海上,巨龙吸水,水漫长空,满天火光乍灭,但整个沧海之中的游鱼被烤焦,一条条的落在大陆之上。死亡第一次出现在了这原本无忧的绝美世界上。
这,不再是当初缠绵的嘻戏了,这,是死亡之战,野心与权力一旦充斥头头脑,就不再管当初是情侣还是故交,一样的斩尽杀绝,挡我者死,逆我者亡。龙凤刀锋般地在长空中搏杀, 这一战,似有无穷无尽之久。
地表之上,在亚当与夏娃的智慧之下,连绵万里的花海草原只有星零的残存了,现在这里是湖河干涸、黄沙遍野,空气中尽是腐烂的气息,高大的雕像与堡垒林立,山上的参天大树与巨石被制成了杀伐的工具,战争的机器一旦高启,曾经绝美温馨的世界变成了惨绝人寰的屠场,万千的生灵尽变腐尸,剩余的生命躲进了冰冷的城堡,在智慧的指引下,真,善、美、假、丑、恶……继续着无尽的争斗,对外的残酷、对内的矛盾、团结中的斗争,斗争中的团结,千种“精彩”层出不穷。
万千生命一争斗,亚当夏娃就发笑。
大自然的美丽与灵性在这场无尽的的战争中消耗殆尽。
浑浊的沼泽内,无数水仙、碧莲被践踏成残根断枝,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花朵飘荡在泥水之上,不知名的小动物的尸体发出阵阵恶臭。
分别吃了真、善、美之果的孔雀、麒麟、鸿鹄跪在曾经绝美的湖畔边,他们泪流满面,此刻,他们心中的那种痛心与对战争的控诉又如何能言表。看着这满目的疮痍,他们痛心疾首对天悲鸣,可是他们又怎知道九天之上的女娲鸿钧也是一样的不忍面对这世间的一切,孔雀啄下她周身的羽毛道:“世界都不再美丽了,我还要你做什么呀?”风吹起满地的羽毛,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像是告诉这一登上世界最后的美丽也不再有生命了。
二个巨大的阴影在黄沙之上彼此纠结撕扯着,不是的又有从万里长空之上喷下的烈焰之火炙烤着这黄沙上最后的绿洲,烈焰之后又有来自幽冥之境的弱水腐蚀。
鸿鹄抬头看着在天空中狂斗的龙凤道:“这个世界相对于他们的绝世神通是何等的不堪一击啊。”
孔雀说:“这个世界终究会毁在他们的水火之中。”
麒麟说:“如果没有亚当与夏娃,我们的生活永远都是那样的宁静安详。”
他们同时低下了头,对着落日残花,黯然神伤。
龙凤之战,也就是野心与权力之战终于到了极致,九天也无法承受他们的破天之力,蹋陷、崩溃,环宇震动,整个天河之时顺九天倾泄而下,地表汪洋,汹涌的波涛中又有着死一样的静。
女娲道:“我们不能让盘古的精血就此毁灭。”他的话中有着柔肠寸断的痛。
鸿钧闭了上双眼,道:“就让我们再尽最后的力量吧!”
诺亚乘方舟奉命而去。一个一个的生命被救上方舟,这一刻生命的伟大被凸显在那希望的眼眸中,轮到龙凤上方舟时,所有的生命挡在门口,没有一个准许他们上来。
亚当说:“是你们导致了这场灭顶之灾,这里不是你们的容身之所。”
龙凤整抱一团,仰天悲鸣,说:“如果没有你,我们是多么的相亲相爱,自你们人来之后,这里所以的一切都变了,都毁了。”
大众生命众口一声的“出去”声中,龙凤流下了绝望的泪水,他们紧紧抱在一起,迎着炽热的阳光投入太阳之心,他们用死背上了永远的骂名,他们用死祭奠着亚当夏娃给他们的权力与野心。太阳上的火焰照亮了宇宙,凤的彩羽、龙的金鳞在宇宙中纷飞,散入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