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技术部的日子
03年初,我搬离仓库旁的楼梯间,来到公司“老大”(传闻太多传统制造企业里的低俗管理模式,我极其讨厌“老大”这一江湖式称谓,总有解放战争时期土匪称将的感觉)聚集的技术部大办公室办公了……
技术大部的办公室,也就是公司技术幕僚单位的聚集地,集生技、产品研发、品质三大部门。这三个部门,配置的幕僚有五十号人左右。在大本营办公的,除了三课室的主管、技术大部的经理这4人以外,就是一些绘图员、文职助理和翻译,以及一些个骨干级别的设计、样品组装、测试的技术人员,共约二十号人,其余分散于各制造部门。我算是那4人成员中的新晋成员。要说明的是,KD公司部门课级以上的管理人员大约三十号左右,而我是这三十人号人里最小的一个——年龄最小、资历也最小,话语权也最小。
朱是技术大部的经理,四十来岁,小个子,微凸的肚子。他属于那种面相普通却给人一种精明感的前辈人物。据传闻,朱也是邵阳人,以前在老家做老师的,出来打工后便踏入了自行车行业。他是KD公司现任台籍总经理老吴在H公司共事十年的老部下。02年初,老吴来KD任总经理后不久,老朱来了。朱入行十几年了,算老资格了,而公司里上下传闻“小王也算是老吴在KD的新门生”,老朱这同门也会关照下我吧!——这是我刚进技术大部办公室时瞎猜想的……
我之前在IQC和涂装工作时,一直不喜欢朱这个人,因为在一些工作事物上,这个本该以数据、事实、标准说话的技术经理,经常做一些似是而非的判断与决策,害苦了我们不少做下级的人……某日,那位从我入KD厂干杂工起,一直很照顾我的武冈邓家铺籍的保安队长老张告诉我,“小波啊!你晓得老朱是邵阳县嘅莫?我才知道这老朱不只是传说中的老乡,还真的是老乡!
胡是品质部门的课长,湖北襄樊人,年约三十五,矮胖型身材,看上去有种憨厚感。据说,胡是老朱在H公司的老部下,且深得老朱的喜欢,半年前,前任课长被老吴以不胜任工作而劝离后,胡立马从H公司过来加盟KD,老朱指定任的课长。胡入职KD公司,老吴是不知道的——这是老吴离开KD公司一年以后告诉我的,这是后话。
马是开发部门的课长,湖南邵阳人,年约四十,光光的头,长相帅气,个性很温和的他总是微笑待人。听说,马是KD公司90年代最早的第一批摸爬滚打的老干部,他早期担任过制造、品质部门的主管,2000年前后离开KD公司一年多。02年夏,董事长找马回KD新厂履新职工作。我进KD时就知道马,只是未曾见识。因为老乡关系,马与我平日里倒关系比较密切,我们多的只是生活里的故事,少有什么工作上的新闻……
三个湖南人,而且三个都是邵阳人,同在一个大部门任职经理、课长,在当时KD公司的某些人眼里,如果三人团结一条心,这应该算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这种局面和力量将是KD公司从未有过——而我却知道,实际情况并不是这么样的,其实这种强大的力量从未形成过,因为老朱对我和马从没有亲近感,反而是一种道不清的划分隔离感,我俩对老朱也就少了那份老乡的感觉了……
一天上午,涂装课的PQC班长小方——也是我在涂装课工作时的老伙计,带着三台烤漆车架来到办公室找胡和我做裁决……胡看着那车架不知所以然地说了几句官话,然后又电话请来老朱,老朱倒是讲了许多所谓色差之标准、膜厚之公差,还打擦边球式作了涂装技术之分析——以此下了个似是而非的结论。小方班长90年代在MD公司(同行世界知名公司)做了多年涂装技术出身的,他将自己的技术性分析及判决意见陈述给老朱和胡听,但均被老朱否决,胡便也说了句,“按朱经理指示,通知涂装课马上进行相应的挽救措施,不脱漆重做!”
小方班长是带了《品质异常报告》来的,于是递交给胡签署,胡签了几句官文,然后迟疑了片刻又将报告递交给老朱,老朱签字“同意胡课长意见,通知涂装课予以处理!”
而我,一直在他们旁边如同一个哑巴参谋官,至始至终没有一句发言,我本想说一句,“我们到现场,找现场主管一起了解清楚情况再做决定吧……”但因为老朱和胡不曾问我这个涂装课出身的后辈半句话,我也就没有说出口了……
那天晚上,我原本是不加班的,因为方班长有打了个电话给我说,“老大,晚上有时间来涂装帮我看看这批问题车架吧,你肯定也看得出来那样处理是不行的!”晚上,在涂装课先询问了一线技术人员,然后再询问一线的生产班、组长后,我了解到了问题的原委——这批车架确实已经是没有返修的余地了,只能脱漆重做的,但涂装课长怕担责便装糊涂想蒙混过关……
涂装课长邓是个麻将爱好者,通常晚上都不会免费加班的。我电话给邓,想劝其找胡和老朱把事情讲明白些,做真正有补救、挽救的返修工作,但邓只是回了我一句话,“朱经理和胡课长已经签报告让我这么做了,我以他们的判断为标准做返修,怕什么吗!有事忙,挂了啊!
那晚上,我又打了电话给胡,告诉他我了解到的情况,但胡在电话中说,“小王,听老朱的没问题的!
我再一次无语……
三天后,这批车架最终经过一番所谓大力返修,顺利出货了。小方出货后找我说,“老大,那份报告还在吧……?
“在,结案存档了!”我苦哈哈地回答他。
一个月之后,KD公司收到了自搬迁到新厂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客诉和索赔,也就是一个月前出货的那批车子,因为烤漆涂层批量性严重掉漆——金属表面的皮膜严重生锈,加之涂层返修次数过多,油漆过厚而且还完全脆化,经受不起外界正常的碰撞。这次事件,涂装课长邓被解雇(公司高层原本就对他长期收受涂料供应商的回扣,早有“杀”心了),小方被记大过,胡也被记大过处分,而我被严重警告处分。老朱倒是什么事都没有——这让我们“某些人”的心里长期一直愤愤不平,却又如何呢……
自从“涂装事件”后,胡渐渐在工作中主动与我搭档起来工作,经过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胡有意无意地就将除涉外品质工作以外,所有工厂内部的品质工作转移到我的身上来。工厂各制造部的品质报告,我渐渐开始承担起核实异常、陈述相关实验及验证结果的职能,还要提出判决意见,至于最终文案上的裁决,通常都是胡和老朱来批示的——他们签的几乎都是“同意王课长意见,通知处理!”。如此久而久之,品管部门各单位常常在有了我的“判决意见”后,等不及空调房里的胡和老朱那些个“裁决批示”便去执行。如此工作,好在是不曾出过大纰漏,胡和老朱倒也睁只眼闭只眼……
自我“掌事非掌舵”的主事品管后,我常将工作重心放在自己并不专长的焊接厂,还有似懂非懂的组装部门。我长期去一线工作,和许多原本曾经是同级甚至上级的属下,以及生产部门的同僚频繁来往,从他们身上获取实际生产情况,获取技术经验和工作经验,这确实比在办公室看资料、批文件、电话下指令要有效许多……这些,对于我挂职生技课长的职能工作,也起了很大的帮助作用。
我一天到晚在车间“游荡”、“与人打混”,这让胡和老朱有些莫名地不满,并多次对我作思想工作,“小王,别老是一天到晚和他们混在一起,你现在是做课长的人了,各单位有什么问题了,找不到你人,我们又忙不过来,你要好好地掌好舵,不要一天到晚在办公室的位置上找不到你人……而我,只能是点头说几句,“嗯,嗯……
03年元旦时期,为了塑造公司的一种活跃气氛,公司搞了一场全厂以大部为单位的篮球赛。对于这次篮球赛,公司要求各大部的一把手要好好推举一名实力队长,队长要组织本部的训练并参加相关篮球赛的管理工作。对于我们技术大部而言,也有不少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这些人打篮球都打的不错,其中一个叫小陈的人我就知道,他是个真正的篮球高手,而且还很懂篮球运动的战术及裁判法则。于是,我便和一些常和小陈打篮球的同僚,向老朱举荐小陈做我们大部的队长,老朱却只是打了句官腔给我们,“这个队长吗,一定要有领导能力,我会好好考虑的!”
可是,在技术大部公布队长的那天,我们技术部很多人想不到的是:这个政治老师出身,只偶尔摸过几下篮球的老朱,他宣布了自己的队长任命,并发言说道,“受胡和众多同僚(朱系)的信赖,我就做这队长了,希望大家努力争取冠军!我再一次无语……
那次篮球赛,后来因为工厂实在太忙了,最终没打完。至于打过的那许多场赛事,因为我部队员上场的安排及协调配合不当,根本没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居然是输多赢少,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这实在是可惜……
2003年春节前后,KD公司内部的生产能力远无法完成公司的订单额,于是公司决定外发。公司当时没有专门的委外加工管理部门,也没有外发跟单、外发驻厂生管、外发驻厂验货人员等等……于是,总经理亲自指派相关人员来开展工作,我便成了外发专职人员里第一个被指派的人。
就这样,我在品管部门的副职工作上,开始了新的复合型涉外工作,也因此见识了同行业的其它工厂,认识了许多同行的人。在03年春节前后的紧张工作日子里,我与协力厂家的工作往来间,结识了两个至今仍在影响着我的职业的人——KD公司的总经理老吴和DS公司深圳工厂的七总,而我当时并不知道,老吴也是DS工厂的股东之一。
就这样,我在还没有完全投入到一个主管的工作角色里去的时候,又被安排了一个新的角色,又开始了一种新的工作。只是,我不曾想到的是,这新的工作职能,使我触犯了许多KD公司元老和老大们的利益,最终迫使我辞职并应邀加入了DS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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