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低调作为处世原则的东莞,近期可能创下了历史有纪录以来最大的曝光率。前天回了老家,母亲对我说,看到电视上天天都在说东莞,说很多企业倒闭了,人都走了,你那边到底怎么样?
这些年,先是作为公司的常驻代表,后来在东莞作信用评估,算下来,在东莞接触的企业不少,对东莞的经济和政局也相对较熟,很多人都问我到底倒了多少家企业,东莞的经济会往什么方向发展等等。前几天在天涯看到有篇贴子,写,认真看了一下,觉得标题有些吓人,里面只有了望东方周刊报的一些简单的东西。这些天,带着问题我与意识跟企业的朋友交流过,这里借天涯宝地梳理一下。
1.雾里看花的倒闭数量
大家最关心的,就是倒了多少家企业。其实企业倒闭在莞并不稀奇,尤其是年底结算之时,东莞都会有一波企业倒闭高峰,只是因为金融形势动荡,各界对这个问题特别敏感,特别关注。
东莞的企业很多,登记注册的有三万多家,这还不包括地下工厂,山寨工厂。一到年关,许多企业便应时“倒下”,一种是确实是资金断裂了,干不下去了,关门大吉,例如飞跃电器就是如此,还有一种则带有不良色彩,即为了躲避债务,先注册一家公司,把资产注入进去,原来的公司,就变成了一个空壳,债主追上门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另一种则更恶劣,也不是做不下去,纯粹就是为了避债,一走了之,例如04年虎门的一家超市(名字忘了)就是此类。此类无良企业常导致企业员工街头堵路,所以年关时候的东莞,正是鸡飞狗跳最热闹的时候。
总体上感觉,今年东莞企业倒闭确实相较往年明显增多,以往倒闭现象主要是出现在下半年结算期,而今年上半年便在感觉到明显增长,只是数字究竟多大却总是雾里看花。套用黄仁宇话说,东莞是一个很不容易“数字目管理”的一个城市,它有点象资本主义前期的状态,充满活力,又充满混乱,法度松弛又自由无序。谁都可能会拿出一个数据,数据之间可能打架,每一份报表内部也充满了矛盾。所以,我以为,理解东莞最好靠感觉,而不要靠数字。
今年8月份的时候,广州一家媒体报道东莞已有1600家台企、3000家港企从东莞撤离。这么大量的数据、涉及到全市范围,要精确统计制成报表,如果不动用官方的行政力量,很难完成。而如果政府真有这种统计数据,那就是完全绝密的状态,外人很难知晓。当然也可猜想是官方泄密得来的数字,那么我们想想这意味着什么——3000家港企占到东莞港资企业总数的三分之一,1600家台企占到东莞台企总数的四分之一,一个经济体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基本可作为是雪崩状态,但今年6月份,东莞的用电量达到了历史峰值,出现严重短缺,入秋后的九月仍采取开六停一的做法(我一直觉得用电量是个很准确、很实用的景气指标),所以这么大的倒闭数,我是很怀疑的。
9月份美国资贷危机再度爆发,东莞企业的倒闭数量成为焦点,官方也开始反驳猜测这种猜测。东莞一家报纸报道,1-9月,东莞倒闭企业627家,和往年差不多,而东莞市外经贸局的统计说, 2007年东莞全市关停外资企业有909家,倒闭数仅占企业的4.2%,涉及金额为7.2亿美元。题中之义,是想说一进一出,进大于出,东莞是稳定的,并没有出现社会上所谓的大面积倒闭潮。
对这个数据社会上有不同看法,官方、媒体、民间三方数字互相死掐。若按照官方的口径,经济运行状态基本上是不受影响的,马照跑,舞照跳,那么就与老百姓直接感受很不吻合了。我常去南城一家潮洲砂锅粥吃饭,跟老板很熟,最近问他生意怎么样,他的回答是去年这个时候,每天可以做四千多块,现在只能做一千多块钱生意,原因?“很多厂搬走了,人少了”。
为了这个事,我也向在东莞政府工作的一个密友交换了看法。在他看来,目前各方所说的数据,都只有局部的真实,而不是全面的情况。要注意到官方的词语是“关停”而不是倒闭,关停的数据,主要是来自于工商部门的注册登记,而非大家理解为广义上的“倒闭”。另外,外界接触到的信息不够充分,也可能根据了局部情况来评估整体,导致数字放大。各方误差主要存在这几方面:
关停与倒闭在统计口径上不尽相同。许多企业在倒闭之后,并没有到工商局登记注销,再加上统计口径和统计时效滞后,没有在工商台帐上反映出来。有人说得很贴切,在东莞你很难找到一位厂子已倒闭的企业主,因为很多这样的企业是没有“根”的企业,倒闭也就意味着从此蒸发。但这种己倒闭却没有登记注销的企业,仍然停留在续营企业的名单上,反映不到工商局的台帐上。
还有一点,就是许多山寨企业本身就没有登记,所以一旦关门,就无法体现在统计数据中。东莞的经济自发性特别强,市、镇、村、组四轮驱动,原动力有了,也造成无政府状态。在东莞246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七成以上的企业是在镇村一级,一些村招来了企业,但很多手续可能还不齐全,村里除了收管理费外,市镇两级并没有享受企业的创税利好。这批倒闭的企业,没有在工商局的统计数据里反映出来,但却能够从饭店小老板的生意帐单上反映出来,因为吃饭的人实实在在少了——村内山寨工厂确实少了。
当然,政府关于“关停企业”的统计数据,也并不一定是往少里统计,也有可能统计多了。我注意到,统计没有说明对新增企业与倒闭企业之间的详尽比较分析,去年倒了多少家,今年倒了多少家,分别由什么原因造成的。从经验上讲,我感觉有些企业可能是死而复生,同时出现在注销和新增数字上,即再注册一家企业,改头换面,金蝉脱壳,以摆脱债务链条。
我在写这份东西的时候,东莞市政府前三季度的财政报告出来了,这对于我们分析情况会很有用处。由于财政是政府收入,涉及到上级和下级分钱、有上级政府和人大监管,所以数字很实在,看财政的数字数据比看其他统计报表更真实。东莞前三个季度的财政收入来看,来源于东莞的财政收入464多亿元,同比增长 16.8%,比上半年的22.2%减少了5.4个百分点。增幅总体上飘红,不过增幅掉了五个多点。
一般而言,东莞政府收入构成中,最主要的是三块,土地出让规费、税收和工缴费,土地新增规费今年因为房地产状态不佳,不会有新增收入,而在没有开辟新税种的情况下,税收和三来一补工缴费的相对比例明显比较稳定。
基本上可以做一个客观地评估,各类大大小小企业倒闭,说倒闭数与新增数持平很牵强,与民间的实际感觉差距也很大,企业“关闭”和“倒闭”的总数肯定要大过政府报表不少。但倒闭也并不象外界想象那么严重,因为从财政收支上来看,财政税收没有土地税费的增长前提下仍保持了较大增幅,这说明整体上企业还是比较稳定的,尤其是大企业比较稳定——大企业是税收的主要来源。但是受宏观经济影响,增长趋势上放缓,这个趋势在今后还要进一步观察。
说到企业倒闭的同时,再补一句,要注意到东莞企业的特殊性。东莞的一般中小企业,它在当地没有值钱的固定资产,其员工是外地的,机器是租赁的、老板也是外地的。一旦经营状况不佳,老板只需提前一两周做好资产转移的准备,到时候拍拍屁股一跑,神七都追不上,也不知去哪儿找,更别说到台湾、韩国、日本等地方把人抓回来。这种松脚型企业,相对于根植性更强的本地民营企业,倒闭成本更低,企业主在决定企业是否结业问题上,决心会下得更快一些。
2、东莞产业是否伤筋动骨
这些企业倒闭后,对于东莞的产业根基影响有多大。这一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外界猜测东莞官方为了营造预期,少报了数字,东莞则认为外界焦点集中放大了东莞当下的问题。这中间可能有一个传播的放大效果问题,如先前所提到的,大量山寨企业就象个草台班子,三五条枪、七八个人拉出来就是一支队伍,规模很小,不上台面。很多家庭作坊,兄弟姐妹档一旦倒闭,同行都会口口相传,“某某的厂子前几天倒了”,口碑传播营造一种印象,而等到某家企业倒闭时,让大家确认和加深了这种印象。
这次经济危机就是一次大浪淘沙的过程,一批没有效益,不讲道德,污染环境的不良企业肯定要关门。不知道大家有否注意到被媒体报道出来的倒闭企业共同特点——都是欠了一屁股债然后偷偷跑路,留下一大批被欠薪的工人和欲哭无泪的供应商——东莞的合俊如此、深圳的百灵达也是如此。一个企业,在面临经营危机时,应该是主动清算债务,作好后续安置再关停,或者向法院申请破产再作清算,这种不承担社会责任、不合法关停的无良企业,其实倒了也不值得我们在道义上太多支持。
从目前东莞企业的倒闭情况来看,所倒闭的主要还是小型企业、无名企业,除金卧牛、雷豹、合俊之外,在行业内有较高江湖地位的很少。即便合俊网上在被讹传的“中国最大的玩具企业”、“金融危机影响下中国倒闭的第一家企业”,事实上其年营业额堪堪过亿,利润额只有几百万,最多不过一个中型企业。反观浙江倒闭的企业,很多才是真正的“巨无霸”,例如绍兴江龙是全国最大的印染企业,台州飞跃是全国最大的缝纫机厂,但现在想卖都没人敢接。宁波金田铜业是中国 500强企业,国内最大的铜加工基地,宁波最大的民营企业,6000多人的“巨无霸”裁成几百人。相对温州,东莞的倒闭企业明显规模较小,层次较低。
我对东莞判断是,这些企业倒闭都不至于撼动东莞的产业基础,能让东莞真正伤筋动骨的是电子产业集群的崩溃,是台商整体的松动。东莞电子产业去年规模以上总产值达1608.53亿元,占到总的规模以上总产值的27.5%,出口额更是占到总出口额的54.86%。不仅是数量,结构上,电子产业可以说已经在东莞形成了一个成熟的产业集群。电脑资讯产品的95%都可以在东莞找到,而且一小时内可以送货上门(下文还要详细说到这点)。鉴于电子产业在东莞的绝对支柱地位,可以负责任地说,只要电子产业集群不发生溃坝式的反应,东莞产业根基就会相对稳固。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台达、东聚、铨讯、光宝以及韩国的三星,日本的京瓷、太阳诱电等大型电子企业还是比较稳定的。有媒体报道说,“三星在2005年到2006年,进行了产业调整升级,原来企业有员工7000人,到现在几乎减少了一半,而销售额不但没有下降,反有上升。”寮步的铨讯一声不吭,一年产数码相机1200万台,现在虽是“过冬”,铨讯传出消息说还计划扩厂,产量提到2000万台,这意味着每5台相机中有一个是铨讯造的。
越是这样的大厂,也就越可能通过规模优势来降的成本,只要控制好风险,存活机率可能更高。同时,还要注意到,产业的集群体会带来各类成本的降低,对于企业配套特别有利,大企业在此地生产会比到一个配套不全的地方生产有利得多,从理性人的角度出发,在东莞的产业链条下寻找出路,比离开这个产业集群更有利得多。
东莞的电子产业集群要想稳定下来,首要的就是这个集群中的大企业要稳定下来。而这些大企业很多又是台企。台企近两年来频频放风要搬,其实做生意的人明白,块头越大越难搬家,搬一次家往往意味着损失1/3的资产,这跟自己寻死差不多。目前来看,影响台企搬迁的因素中,两岸的政治因素很让人放心,更为重要的因素是东莞这些年形成的良好电子产业集群,己使台商欲罢不能。台达、东聚这样的大厂,公司总部嗅觉一万个灵敏,市场捕捉得比谁都精,要倒闭不是那么容易的。
从中国目前的投资环境来看,除苏州和昆山外,暂时还没有一个可以与东莞在吸纳台资上可相抗衡的地方。全球同此凉热,苏州昆山不见得更好,台商习惯性撒娇是在要价,真要撤不容易。东莞近几年在与台商打交道时,也学会了通过生活配套来捆绑台商,这种生活配套是一种稳定台商集团的有利武器。叶宏灯操盘的台商子弟学校运行多年,广东的台商都被儿女们捆在这里。台心医院建设方案己经落实,这样台干医保问题会有个说法。海协会的陈云林访台后,中信金控、富邦金控和兆丰金控也有望加快进入东莞,长期以来困扰台资的融资问题可以得到有效缓解。
港商企业也是东莞的重要产业群体,它的数量是东莞最多的,梁百忍说,广东港商今年估计要倒闭1/3,我并不认为这很夸张。不过看港商要注意两点:一是港商数量虽多,但却并非东莞最核心的,从整体上来看,港商企业的产品水平较台商低,规模也比台商要小得多。二是港商当中有很多是假港商,是一些东莞本地人到香港注册一家公司,然后返回东莞投资的,所以它的倒闭并不意味“港资”出了大问题。
我在一些镇区走访的时候,镇区当官的对于港资和台资的太度是明显不同的,台资谈事一谈就是要土地,要增资扩产,港资一谈就是要政策,要优惠,所以常常觉得台资蛮有事业心,而港资好象有些小打小闹。香港人最有优势的行业还是服务业上,制造业上直觉远不如台商。
从目前来判断,东莞的产业基础并不如外界所担心的那么松动,结构性的力量仍然相当之强。但不可掉一轻心,随着风险的加深,对产业基础的维护应该越来越重视,电子信息产业和台商群体的动向,是评估东莞产业基础的关键性依据,一旦出现了大量的松动信号,那么影响东莞前途和命运的危机,就真的到来了。
3、消极的环境与积极的企业
谈到这一轮企业倒闭的问题,可能要谈到的是,是否有当地政府产业转移带来的“挤出”因素。从我的观察来看,政府主动“挤出”力量只作用于一些带有高污染性、高能耗的企业,例如造纸的福安集团,但在其他行业的转移问题上,我认为东莞的态度非常暖昧,基本没有主动推出的行为。
在今年3-5月间,广东的政策导向都是转移,腾笼换鸟,而且还出台了双转移的正式文件,产业转移对东莞实是两难。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加工制造业之上,承载着一个庞大的食利社会,牵系着东莞百万农民的生计。农民的各类物业收入占到其总收入的70-80%以上,一旦快速转移,这些毫无现代营生能力的农民马上就处于无收入状态,农民和村组无法承受丧失租金收。经济搞不好,责任还可以推到美国佬身上,百万农民不和谐,这个责任谁又背得起?
我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6月份以来,东莞在各类大会小会上一再重复“不是赶厂赶人”。明显的,政府更寄望的是在求稳的前提下,通过非激进的方式实现升级转型,这样可以减少经济和社会的震荡,避免激烈的矛盾出现,这是最现实的道路。所以东莞打出了一系列的牌——要产业升级转型嘛,先做试点看看,明年再看效果出招;创新升级的调门越来越高,产业转移的调门越来越低。一些新口号被发明了出来,从“腾笼换鸟”,变成了“扩笼壮鸟”,从“产业转移”进化为“ 就地升级、就近转移”。东莞人很务实,鸟都还没找到,不会就先腾笼,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东莞人不会干的。
如我所讲的,这轮企业倒闭并非政府主动洗牌、进行产业转移所导致的“推出”,主要还是一个国际国内各种因素带来的挤出,市场本身的力量使企业出现了洗牌局面。第一轮出局的,都是自身未能跟上形势变化的。还以合俊为例,其实奥运前就己传出要倒的风声,内部管理混乱,年营业额过亿的企业利润只有几百万,效率之低可见一斑。其股票在香港表现一直非常差,高层脱困心切,但偏偏在一个错误的时机,选了一个错误的矿业,干了一桩错误的投资。这种经营形势之下,不是抓紧内部管理,提高现金存量,反而盲目扩张转嫁危机,结果是死法悲壮,死相难看。
各类媒体报道当中,南都的报道我认为是最透彻的。它看到了个体在倒闭潮中的自身能动性问题,企业倒闭不能简单归罪于金融危机的大环境,更要看企业家自身和企业的经营策略。一家企业的倒闭关门,不能消极地将原因完全归咎于外部环境,而企业家自身的素质、创业精神、团队能力、经营策略这些积极的能动性因素,甚至更为重要。经济危机也并非经济灭绝,市场经济是达尔文主义生效的地方,经历过摔打并有很强免役力的企业,会存活下来,并成为下一轮复苏和扩张的先行者。所以,在经济危机局面出现时,企业本身的能力是可以缓解和改善外部的整体环境的。
可能有人认为,东莞外向型加工制造业,企业各项水平低下,根本无法自己发挥能动性,去抗御风险。错了!外向型加工制造业并不是一无是处,它也可以发挥自己的能动性,并非可以一击就倒的。我研究过裕元鞋厂,它长期为Nike、Adidas做代工,现在做成了上市企业,还是一个跨国企业。裕元从Nike 或Adidas接单,已经不是按别人给的图纸依样画葫芦,发包方只给描述:我的鞋要传达什么的理念,适应什么文化,满足什么样的环保标准等等,其余从设计到加工,再到检测,到出厂,都是裕元代工厂自己完成。有经济学家讲得很对,关键问题往往并非处于产业链条的哪一个环节上,而要看是否霸占了这个环节,具有绝对的、优势的、垄断性地位,如果是绝对垄断者,一样很够强势,郭台铭就是这样代出来的台湾首富。
面对市场变化,反应最灵敏的,还是企业。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企业最先感知市场信息,并作出灵活反应。东莞很多代工企业都不是只是OEM,而是能做到ODM(设计加工),有的已开始OBM(品牌运营)。大朗一家毛织企业,我一个兄弟在帮他老板打理,很早之前就注册好了一家三资企业,一旦发生危机状态,就转产做内销,现在生存状态还不错,前一段在报纸上还被当“典型”介绍一番。
最近经朋友介绍,我去了几个企业看了看,发现企业现在积极自求,首先是要自我保存,有的开源节流,减少人员,有的加强管理,彻底改变生产经营策划,比如改变原先采用的计时方式,改为计件方式,增加产量,降低物耗,增加员工收入,并针对公司的订单结构,合并工厂,提升效率等等。
来自企业和民间的智慧很生猛,“抱团取暖”这个词频频被行业提起。读报纸时,我注意到一个叫肖功俊的印刷业老板,写了篇万言书,里面提到了三家联保,共同贷款,互助过冬,或者由政府提供款项给阿里巴巴,由阿里巴巴来从事中小企业融资业务。据说此人不太为官方所喜欢,本地媒体都没有报道,其中原因我还不清楚,但我认为此人深谙企业情况,这些意见提得很有水平。
有外人认为东莞企业主的素质低,企业水平差,此话有部分的真理,一些民营企业主的素质确实不好说,但相对来看,这句话并不客观。很多学者研究发现,相对于江浙一带政府的大包大揽,东莞的政府在市场上是有意“无为”的,政府对于经济活动的干预还比较少,这种“弱势政府”使东莞的市场化、国际化的程度更高,企业的自主行动能力和水平较高,有助于企业主的成长,尤其是在国际贸易领域浸淫很久的老板,水平还真不般。
还有一点要指出的是,可能由于东莞的外向型加工业太过典型,而一些新型的、有自主技术和特色的其他企业,反而变成了灯下黑,“非典型”了。其实东莞的一些创新型的中小企业,在当下虽然也遇到了一些困难,但并不是外界所想象的那么糟,甚至有的反而更好了。
前几天代表公司去开了个会,听何思模说自己的易事特公司,这家为神五生产电源的企业,今年的营业收入增长了80%。本地小青年李绪亮所搞的勤上光电,从最初的灯管灯包,发展到现在做led,做得相当不错,现在也成为了东莞的种子企业,准备培养上市。有次东莞一家外地银行的行长吃饭聊天,他说他们的银行正在积极给中小企业放贷,在清溪、常平都发现了一些不错的企业值得培养。认真到企业走一走,会发现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情况,还是比较明显的。
对于东莞这类有一定技术含量、有创新能力的种子企业,相对于加工贸易业的巨无霸来说,规模上还比较少,还未成为东莞产业的支柱。对这些企业来说,危机影响程度相对浅,只要解决融资信贷问题,反而有可能在这次危机中借势圈地,蓄势待发,因此,东莞应该特别注意保护这批种子企业,它们可能是市场达尔文主义下的最终胜出者。
每次危机中关于危机和机遇的关系,总是会被人提起。光说机遇不说危机,这是没有良心,空说机遇大于危机,这叫做乱打官腔,但危机之中蕴含机遇,这句话叫做实事求是。还是先前所说的,经济危机不是经济灭绝,总是有人胜出,有人落台,乱世出英雄。从这一点来看,这一次的经济危机,也不妨看成是来自外部的倒逼压力,逼迫产品升级,逼迫企业转型,逼迫东莞实现产业结构性的调整。
外部环境压不垮企业,企业只是从内部先垮掉的,所以抵御外部风险,企业的能动性一定要发挥出来,当下一定要以“活下来”为目标,缩短战线,压缩库存,降低风险。要动员一切可能的资源来为寒冬取暖,包括行业内的集体行动,以及动员政府给予最大支持——这个时候跟政府要价,可能是最容易的时候,政府这只手也是最强有力的帮助。
4、今明两年形势怎么看
美国的次贷危机,随着一批投行的破产与倒闭,风险己经得到了新一轮的释放,然而从整体上看,不确实性因素实在太多,信心还没有完全恢复。有很多证据表明,美国在购车、其他大宗消费物品上的次级贷款风险仍然未释放出来,对实体经济的影响,学界一致认为可能会进一步加深。
中国的金融开放度不够高,而对外贸易依存度大,次贷危机带给中国的影响主要是在实体经济,尤其是出口行业,这一点大家都有共识。今年年底至明年上半年,恐怕是东莞最难熬的一年。其一,美国是全球最大的消费市场,一旦美国的消费受危机直接冲击,对于外贸订单会有较大影响,一些实力不够的企业可能会因为订单不足相继结业,不进入2009年的外贸市场;其二,年底是一个财务结算的高峰期,各类积欠债务将要完成偿付,很多企业可能会出现资金链条断裂的问题;其三,美国市场阴晴不定,政府救市效果不太明显,全球衰退己成定局,仅仅这一预期,就可能诱发企业的结业关闭。
基于这样的形势,对于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东莞企业整体,各界应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我们要准备还有一批企业悲壮地倒下,要准备厂房继续被空置,要准备勒紧裤带告别以往的纸醉金迷。做什么事,都是有得有失,三十年的快速发展,妄想可以不买单白吃铁杆庄稼,这是黄粱美梦。不调整产业结构,就要被产业结构调整,汪洋这句警告虽然直白,但确是一条经济铁律,
世界各国的政府和央行都在积极挽回局面,甚至动用了国有化的手段,虽然效果目前还不明显,但总会找到办法的,政府不行,市场也会做到,关键是信心恢复的时间有多久。同时,外部环境上存在一些有利因素,若能够有效地利用起来,结合东莞自身的优势和特点,有实力的企业捱过这一难关,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其一、国际贸易成本正出现降低的走势。美国金融危机带来的一个副效果,就是国际原油价格和原材料价格全面回落。当国际炒家资本从期货市场中抽身救主后,原油价格从历史最高峰的每桶150元下落到60美元左右,这对于所有的企业,尤其是使用石油、塑胶等原则材及能耗较大的企业,是个重大利好。金融危机之中,经济规律确实仍在运行,需求减少带来了供给的相对过剩,PPI的下降对于企业生产是一个良好的时机。对于外贸来讲,人民币升值可能会放缓,奥巴马不是傻子,美国人现在需要中国支持,还不敢逼迫人民币快速升值。
其二、外贸政策环境会有变化。宏调对外贸加工的过紧政策会全面松动,激进的调整政策会让位于温和的调整政策。代工产业这两年背了很多骂名,其中有的骂得对,有的却骂错了。战后的落后国家都是依赖外贸加工起家,它避开了技术、人才、资金缺乏之难快速起步,并能够大量增加就业。对于一个人口数量庞大的国家而言,人口是第一个难题,解决这个难题的第一个方法,就是就业,以东莞为例,为中国吸纳了1000万农民工就业,哪怕我们内心里再怎么不喜欢东莞,也不能不承认这项成就蛮了不起。
因为外贸加工消化就业的社会功能,上至中央政府,下至乡镇政府,都不得不非常审慎地考虑这个问题,大量结构性失业和绝对失业,只会使己处于风险状态的中国社会,面临更大的危机。最近,国家己经调整了纺织行业的出口退税政策,仅东莞企业就可以获得8.5亿的出口退税,接下来,其他吸纳大量劳工的制造业领域,也有可能松绑,企业的盈利率可以通过退税获得一定的提高,从而增加御寒能力。
其三、美国市场一般消费品受影响不会很大。金融危机之后,美国人的超前消费、透支消费习惯将会得到抑制,但这种抑制,更多的会落实在奢侈品、大宗消费品、资本品消费上,例如房产、汽车的消费,可以预见欧美会进入一个历史的最低谷。
但可以不奢侈,却不能不生活,欧美国家的一般性的日常消费品的需求我认为,不会受到过大的减损。诸如电脑、家具、玩具这些物品,己变成一般的日常消费品,不是美国国民的节余对象,所以它们的市场虽可能会有一定的下滑,但只要中等阶层的人口数量不大幅减少(这一点由于欧美福利体系的完善,是可以预期的),一般性的消费零售品总额还会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也就是说,东莞制造业的市场空间,仍将在很大程度上存在,这将为加工企业腾出一丝喘息之机。
其四、危机之后,经济规律会自动产生调节作用。当大量代工企业倒闭后,在客观上会减少订单市场的竞争性,供求关系起了变化,较强的加工企业在与外包方的谈判中叫价能力也增强。而倒闭企业所剩余的装备、人才和劳动力,可以补充到行业中去,提高存活企业的装备水平、人才水平和劳动力存量,用工用电用地这些资源瓶颈也会得到一定程度上的缓解,这就是市场规律自身所能发挥的巨大作用。
这个规律在现实中己经得到充分的发挥,最近我到一些企业去走访时就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曾经困扰东莞企业三四年的用工荒问题,竟然无形中得到解决了。
除此之外,东莞自身还有一些特殊的优势,这些特殊优势的存在,也增强了企业抗御风险的能力,维护了产业体系的根基,具体来说,有两点:
一是,高度的产业聚集而带来的完善产业链条。以电子产品为例,95%的电脑周边产品都在可以在东莞配齐。任何一家电子厂所需要的上游产品,只要一个电话,一个小时内送货到厂。东聚、台达等大型企业,大厂的很多产品都是通过上下游的转厂外包完成了进料和销售。这种配套的完整性,是企业重要的营商环境,它把大大小的企业捆到了一起,成为一个产业共同体。
前面我提到我有个朋友在一个毛纺厂当厂长,他们在东莞以外设了11个厂,但都只是做做简单的前整织片工序。他曾经到黔南某布依族自治州的分厂去过,可是“那里连个充电器都买不到”,更高端的检测、品保和设计、销售环节能不留在配套更完善的大朗才怪,因为那里6.5公里的街道集聚了3000多家毛纺企业,一条龙服务全了。
这种产业链条完整,可以带来明显的“外部经济”效果,企业之间的相互协作,共同创新,会有效地节余各项交易成本,提高企业的抗风险能力。简单的一个比方,如果外部有一美元的成本上涨,一百家上下游企业每个企业节约成本1美分,就可以对冲成本上涨的问题。这一种被台湾人称作是“蚂蚁雄兵”式的产业组织方式,其实是抗风险能力极强的一个企业网络,面对危机的时候抱团取暖往往比单打独斗的大厂更能够捱过严冬。
东莞的主要产业,均己经形成规模庞大、配套相对完善网络的产业集群,例如电子行业、虎门服装,大朗毛纺,长安模具,大岭山家具,厚街鞋业,塘厦电源等等,这些集群化的产业抗风险能力还是比较强的,也是东莞的一张王牌。
二是东莞的重商文化和相对较好的政府服务,对于企业的稳定性有明显好处。东莞的政务环境,与三十年前的窗口一条龙相比,自然己不堪相比了。部门利益分割、官僚主义气息生长,依法行政意识不强,办事效率不高,等等方面的毛病,也在三十年的高速发展之后,逐渐成为一个突出的问题,这一点连东莞一哥也在大会小会上狠批痛批,恨铁不成钢。
即便如此,相较于内地和不发达地区,东莞的政务水平,在服务企业领域,还是相对比较高的,这与东莞的文化传统和发展路径有关系。东莞人做人非常“八面玲珑”的,懂得与人分利是最好的合作办法。对于企业,不仅仅是“爱”,有时候甚至是无度的溺爱。例如在处理劳资关系上,各级官员屁股常不自觉地坐到了企业的板凳上,常因此遭至各界批评,并不是没有依据的。
与很多内地政府不一样,东莞对企业的主要策略是“放水养鱼”,而其他地方往往是甜言密语招来企业,来了之后将之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东莞处理企业问题时,一般都能处于优先的程序,能先办就先办,这与内地政府的拖沓风格有鲜明的对比。前一段时间,认识厚街双岗一家木工机械厂姓何的厂长,他对比老家东北和东莞后就说,东莞这边蛮好,政府到厂里办事,办完了就走,连中饭都不吃,“不像东北,连个门前三包和计划生育都拿来卡你,弄得人哭笑不得。”
形势严竣,压力剧增,优劣俱存,事在人为——这是我对东莞经济基本面的评价。面临这种局势,关键是看下一步各方出招,企业的策略是否正确,政府的应对是否对位,各方合力到位,就可以早日脱离苦海,这个时候,一步都不要走招,一招走错,满盘皆输。
5.东莞如何过个暖冬
各国政府都己出手,中国各地政府在想办法救楼市,东莞也出了一些招。为了写这篇东东,我在网上搜了一些关于东莞的资料,大致说来可以看出这么几招:官员频频走访企业了解情况提振信心;10亿元财政通过贴息和风险补偿等方法扶助企业融资;减轻一些税费达到3个多亿,给企业减轻压力;加快基础建设投资,拉动经济增长等等。
走访企业作为提振信心,表明一个姿态,虽然说实际用处不大,但却是非做不可,经济学的说法,这叫做营造预期。10亿元财政扶助企业融资,有实际用处,理论上测算,贴息有助于单个企业最高融资2500万元,而给予银行的风险补偿有助于撬动250亿贷款。不过,实际撬动力量,还需要银行大佬的策略配合,现在的贷款利率其实并不高,银行更担心的是本金,尤其是银行还要防范断供面扩大带来的中国版次贷危机,未来一段时间放贷仍然会比较保守。
加快基础建设投资,可能是最直接的、也最有力量的,对于经济的增长是立竿见影,但要指出的是,由于东莞的制造业多是两头在外向,所以加快基础建设投资拉动经济的好处,多给了建筑承包商、建筑商、建材商,落到制造业头上的直接好处,不要想象有太多,还不如经济景气带来的预期对于制造业的效果更大。东莞在大量投入资金进行基础建设的同时,可能会拉动物价上涨,更要小心因为过快过猛投入,一旦投资退潮,又会因为加速原理带来新的经济衰退,这是一柄双刃剑。
大家对于拉动国内内需,现在都可以说是处于一种绝望状态,过大的贫富差距,严重地制约了国民的消费需求倾向。于东莞而言,通过内需来拉动增长相对穗深更难,因为东莞城市结构有刚性的社会分层,有钱人该买的房该买的车己经买了,普通零售品的售卖对象绝大多数是消费能力不足的外来工人,所以也不要抱有内需快速增长的幻想。
还是要扣紧制造业做文章,制造业的文章做好不好,东莞就会跌到第三世界中去,未来五年东莞继续做好了制造业文章,金融危机可以安全渡过,产业结构调整也差不多完成了一半。当下之计,东莞的出招要死死扣紧一个字——“快”,祭起快字诀,快刀斩乱麻,抢在阴晴莫测的年底和明年上半年之前,提前作一些防范措施,阻止企业经营状态进一步恶化:
一、紧急压缩财政支出费用,腾出财力。东莞市级、镇级、村级财政,加起来总共600亿左右,应该来说还是相对充裕的,但今年年底和明年要办的事情很多,所以必须未雨绸缪,要有足够的财政资金来支持。远的不说,樟木头为合俊垫付工资2400万,把樟木头镇政府刮个一空,镇政府因垫付资金而破产这种情况,东莞不得不防。另外,企业帮扶的资金、村居委员会的帮扶资金,消耗可能越来越大,企业搬迁之后村委会原来代理政府行政的那笔费用,最终还得政府背起来,500多个村的公共开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压缩财政支出费用,一方面是为过冬储备脂肪,腾出资源,减免税负;另一方面则是塑造一种舟共济的形象,增强各界的信心。说实话,东莞财政费用的浪费确实是比较惊人的,光接待费这笔费用,就不知道可以支持多少家象裕元这样的大企业过冬,要压减财政支出费用,就必须与庞大的公务员利益集团博奕,这要拿出一些决心,企业、村委会都在忍一时之痛,公务员为什么不能忍一时之痛?
二、紧急再减免各类税负。国家正在酝酿新的增值税方案,东莞也要在自身能力范围之内赶紧实现普惠性的税负,与其通过税收先把钱收上来再发,还不如直接减免,省得中间的税费还要经过一轮消耗。比如说零星税源,一个镇一年也就收个200-300万,但养人就要40-50个,实际上收上来也就养人去了。
虽然说东莞己减免了3亿多税负,但分摊在企业身上的税费还是太多。东莞只有几里堤围,企业竟还要交堤围费?残疾人就业保障金是根据企业员工数量 100:1.5要求上缴的,企业每雇佣一名东莞户籍的残疾人就业可减少相应的缴费金额,企业其实非常乐意雇佣残疾人工作,问题是:东莞170多万户籍人口中的残疾人根本不够雇佣,政府收到的保证金估计与东莞实际享受保障金的残疾人早就不成比例了。这些税费对于一些企业来说,是很沉重的负担,政府在过冬之际,不大刀阔斧减免,还要等到几时?
三、用好本地商业银行、农信社、信托机构这些“第二财政”,建立重点企业、优势企业融资绿色通道,提供最直接、最快捷的融资信贷支持。在当前的金融局面下,国有商业银行的惜贷,是很难避免的,因为房地产这一块的债务情况还不明朗,银行系统还要充分预防中国版的次贷危机,想其下大力气用大笔资金扶助中小企业,恐怕太不现实。
现在一切要求就是尽可能快,本地政府能够支配和控制的商业银行、农信社、信托机构,此时应该要成为扶助企业的主力金融机构,政府确定扶助企业名录并向社会公开,通过财政注资成为专项基金,由这些第二财政放贷收款。
要提醒的,我所指的重点企业和优势企业,并非只指大规模企业,而是指在技术、市场上有优势的企业,重点培养的种子企业,有发展潜力的企业。中小企业对于经济整体运行相当重要,大企业提供了税收,小企业提供了就业岗位,如果这些小企业联合企业向大企业逼款,大企业一样扛不住。所以政府的救助政策不能贪大,而要求好,一定要惠及中小企业、有发展潜力的二线中小企业,不能保大不保小。
四、快速解决中小企业的实际性问题,稳定中小企业。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舒尔茨说过,“小的是美好的”,小企业的价值非常大,尤其是对于东莞这样的二线城市。中小企业目前主要面临的问题是行政服务效率不高、流动资金不足、装备资金不足、技术实力不足、人力稳定性不够等问题,政府除了在流动资金问题上应有所作为外,还应该着力于企业的装备、技术、人力问题。
行政效率的问题,确实是困扰东莞企业的一个不小的麻烦事。市场特别讲机会成本,抓住机会就可能获得更大的收益,丧失机会损失可能不可估量。政府机构大大小小的前置审批,实在让人烦死。最近我们公司办一家互联网企业办理经营执照,前置审批四项,一项套一项,整个流程走下来,差不多要六个月,这六个月足以把一家新生的互联网企业拖得半死不活。
另外,政府可以考虑支持社会企业成立通用装备银行,通过租赁装备、以租代售等形式,支持企业快速进行装备升级,提高生产效率的支持。可以考虑一次性买断通用的专利技术,授权有需求的中小企业使用,提高其技术水平;可以分配一定的入户名额和指标给予较好的中小企业,扩大管理团队、关键技术岗位技工落户,帮助企业稳定核心骨干团队。
五、着眼于产业集群中的系统性问题,从快入手,完善集群结构,提高集群的健康度。有时候,处理问题并不需要太复杂,升级也并不一定样样都要高科技。对于现代产业来讲,分工细密更讲究配套完整,一个链条上的功能丧失,可能对整个企业集团都产生很大的不方便,因此有时候完善集群的配套,也能够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大朗的标检公司落户以后,帮助企业搞检测,不仅自己业务量每年200%以上的增长,也帮助了周边企业完善了配套,这就是“结构性”的价值。
东莞的产业集群相对而言发展比较成熟,但并不是完全无懈可击。虎门的服装业有三、四千家服装企业,然而很多企业购买布料,仍然跑到广州中大来购买,这说明虎门的服装布料辅料环节就存在问题,如果在本地能够解决这一问题,就有利于企业的生产。再如东莞的电子信息产业有五千多家企业,但没有一个国际性原辅料交易中心,企业在进行国际性交易和结算时相当不方便,很大程度上影响企业流动资金的安全性,如果建成这样的交易中心就能大大缓解这一问题。
六、加强企业间的集体行动水平,实现抱团取暖。东莞除了少数几个商人集团之外,企业家之间的集体行动水平很低,许多企业就象一个个孤立的原子,看似在集群之中,其实游离集群之外。东莞的企业协会,名义上不少,但实际上,一年除了开一次会,很多企业协会处于瘫痪状态,或者变成一个政府的行政部门,而不是真正为企业服务。
这一点要好好象台商学习,他们的集体行动水平是最高的,东莞6000多家台企,过半参加了台商协会。台干们经常聚在一起打打高尔夫并不是纯粹消遣,而是借切磋球技交流商机,大家相互了解,更有利于降低生意场上的交易成本。他们有独立、团结的第三方行业协会,这提高了他们集体行动的水平,提升了产业集群的健康度和叫价能力。寒冬之下,特别需要企业之间相互抱团,互惠协作,全靠政府拉郎配,做不来也做不好,企业自己之间的协作,更有智慧,也更加灵敏。
谈完之些,我还是要再泼一盘冷水,这轮经济危机中会有很多企业倒闭,类似于合俊这种欠薪跑路的情况,可能还会一再出现。在这种危机之中,工人是最无辜也最倒霉的,樟木头救得了合俊的工人,但救得了雷豹的打工仔吗?道滘的泰豪呢?厚街的欧风、清轩呢?清溪、黄江……怎么办?这一轮的洗牌,不能再走三十年的老路,对人的尊重,尤其是农民工的尊重,应该而且必须成为一个基本的理念,经济危机的风险,不能完全转嫁到农民工身上。东莞在救企业、救农村、救农民的同时,必须要救工人。香港政府面临经济危局时,有一个破产欠薪保障基金专门用来解决企业倒闭后的问题处理,保障工人的权益,试问东莞能否仿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