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母亲

父亲和母亲

文/周光稳

父亲和母亲离开我们很久了，但对两位老人的思念总是挥之不去，现动笔写点东西。以表示对父母亲的深切敬意，以示怀念与纪念。

父亲生于民国元年（1912年），农历十一月二十四日，于1995年农历九月初六去世，享年83岁；母亲生于民国五年（1916年）农历六月十八日，于1988年农历四月二十日离世，终年72岁。母亲的聪明能干与贤慧，父亲的勤劳、朴实与勇敢，让我终生难忘。

从自己小时候记得事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家与中国农村绝大多数家庭一样，生活艰苦，缺衣少食的事情也是会发生的。曾记得有一年夏天，青黄不接时，我院子许多家庭比我家早几天就揭不开锅了，我家迟后（因父亲利用集体劳动休息时间，不怕辛苦，去捕捞一些鱼虾，一则可以改善全家人的生活，二则可以用这些鱼虾换取麦子之类的食物），还在大家都说缺粮时，母亲也深知家中的粮也吃不了几天，母亲已坐卧不安了，为一家六口吃饭的事愁煞了母亲，想来思去，现在就得去向别人借点粮食才行，去试试吧！第二天，母亲特地起了个大早，东方还刚露出鱼肚白时，就从家里出发了，怀里藏着一个布袋子，快步朝着一里开外的一个村庄走去，还未进门，就被这个老熟人一眼望见了，迎了上来，笑着对母亲说：“老姐，老妹好久未见到你了，快进屋！”，“老妹”首先挽留母亲吃早饭。她也深知母亲无事不登“三宝殿”，在吃饭时笑着对母亲说：“老姐是不是家里缺粮了”母亲点了点头，“老妹”爽快地说：“那我家节约点，我们共同度这个难关吧！”然后给母亲量了一斗二升大米，我家遇上了大救星了，母亲脚不停地回到家里。在以后的几天里，一家几口就着米汤和黄菜顺利地度过这个难忘的夏荒。有了父亲的勤劳，有了母亲的勤俭持家，精打细算，从此之后，我家再也没有闹过粮荒了。

特殊情况下的一九六0年的苦日子，大家吃着公共食堂，让人真有点难受，但让我特别难忘的是这年年末的一场长达一星期之久的恶性腹泻，差点夺去了我的命。

学校放寒假时，自己的感冒刚好，一场预料不及的极其严重的腹泻降临于我。不知怎的，吃什么拉什么，不吃也不行，吃了又拉，连吃水也拉，一连几天，把我搞得精疲力竭，连话都不想说，本来瘦弱的我，已经皮包骨头了。这可把母亲急坏了，服了些药也不见多大效果，母亲四处求医寻方，然后有人说，你家伢子可能病久了，也许是虚泻，不妨用胡椒粉蒸老鲫鱼吃，试试。单方有了，一家人忙开了，姐姐马上去四里之远的街上买胡椒，母亲在家守候，父亲一声不响地连忙背着鱼网去河边撒网捕捉老鲫鱼。母亲把姐姐买回来的胡椒捣成粉末，很久了还不见父亲回来，可把人等急了。冬天里捕鱼真难，父亲这个捕鱼的老手，大半天才捕到了3条老鲫鱼和一些其他鱼。母亲每天用胡椒粉蒸一条鲫鱼让我吃，一连3天，效果还真好，腹泻逐步被控制住了。但这几天以来，自己一直想睡觉，越来越想睡，越睡越沉，一睡就不想起床（后来听医生说，腹泻久了，身体严重脱水，导致疲惫不堪），从年末的二十八日一直“沉睡”到一九六一年的正月初一响午，共两天多时间（一九六0年十二月只有二十九天），初一下午自己才肯下床走动，在这两天里，母亲不时地摸摸我的额头，听听我的呼吸。别人说我只像吃了安眠药似的，醒来的几天里不时地去外面走走，有一个问题一直在头脑旋转，到了正月初六才敢问母亲：“我的二伯母去哪儿了？”母亲含着眼泪说：“你二伯母在去年底的二十八日走了，二十九上的山”二伯母的去世竟发生在自己沉睡的时刻里，她的离世，全然不知，自己好大一阵子悲伤，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

二伯母在世时，她非常喜爱小孩，在与二伯父结婚的十多年里，也曾经生过一个小孩，但不几个月，这个婴儿夭折了，近一年来二伯母患奶头痛的病在家休养（直到很多年后人们才知道她患的是奶癌）。我每次去她家玩，她总要给我一点糖果或柴火灶中烤得香喷喷、热乎乎的烤红薯，每当我离开她家时，她总要跨出门来，目送我走远了，才返回屋里……。我在原地凝神伫立着，母亲抚摸着我的头轻声地说：“孩儿，你命大、命好，这一关总算挺过来了，二伯母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在父母和全家人的关心下，在母亲的细心照料下，一场不堪回首的恶性腹泻，终于化险为夷。直至今天我还在为自己有这样的好父母而骄傲，现在想来，越发觉得我的一切都是父母给的，越发觉得父母的爱如山，情深似海。

母亲身高不过1.5米，个子也不大，当时全院子里的人说母亲是“小精灵，小能人”她的聪明能干与贤慧，全院子老少皆知，彼有名气。母亲善待他人，与大家和睦相处，与左邻右舍从未有什么口角。大家有什么事喜欢来求助她，母亲也乐意帮助别人。母亲做得一手好细工夫，如裁衣、制帽做鞋很内行，穿上她所做的鞋合脚，大方美观且耐穿。特别擅长做小孩的鞋帽，哪家要给婴儿制做鞋帽都会来我家请教母亲，母亲总会热情地手把手，不厌其烦地传教，直至来者学会为止。还有，一个二百多人的大村庄，如老人去世，逝者所穿戴的衣、帽、鞋，一般都出自母亲的手。给别人做些针线活儿，从不收取一分钱，如实在盛情难却，接受一餐饭而已。

祖父有5男2女，家庭人口多，在兄弟姐妹七人中，父亲排行老三，为了养家糊口，父亲从小就捕鱼捞虾（旧中国，滩里人有相当一部人靠捕鱼捞虾度日），长时间泡浸在水中，风里来雨里去，还在青年时就患上了风湿病和胃病。风湿病发作时，连腰都伸不直。胃病发生时一连几天只能卧床不起，也不能吃，吃了会更痛，只要病一好，又去参加劳动了。父亲的勤劳与坚强令人佩服。听人说，还在年轻时，有一天上山去砍柴，行至半路上因胃痛昏倒在大路旁，好心人一股劲儿汗淋淋地把父亲背到他家里，又是拔火罐，又是把升子筒放在火上面烤得滚热灸手时，然后放在父亲的肚皮上滚来滚去，凉了再烤，烤热了再放在肚皮上滚动，经过好些时间，胃痛暂时消失了，父亲还是坚持上山砍了大半天柴。我曾记得父亲最后一次胃病发作是一九七九年，服用了在云南工作的三表哥寄来的进口胃药，一直到父亲去世的十多年里，胃病再也没有发生过。风湿病也日趋减轻，这主要还是与祖国的快速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家庭条件越来越好，不无关系吧！

父亲和母亲为了生活，为了儿女操劳、辛苦一辈子，为我们倾尽了自己的汗水和心血。今日动起笔来，思绪万千、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达父母的养育之恩，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万分衷心地说一句，父亲和母亲，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们！

注：升子筒，一般由竹子加工而成的用来量米的器具，外表很光滑。

2022年3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