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上到十五楼的时候,电话响了。
“还没回家吧,快来,东方世纪。”
“出来玩啊,天天那么准时回家干嘛,总得给自己一点空间吧。”花在那头喊。
“快来,否则就不认你这个朋友了。”袁与小青抢过了电话,她们下了最后通缉令。
从德家吃完饭回来,我们刚刚分道扬镳,而她们现在显然已找到了下半场的节目。我是不合群的,现在已经很少出现在夜里,我是她们耻笑的对象。
电梯在十六楼停了,我又按了一楼。九点多,时间尚早。我决定不回办公室了,转去东方世纪。
气势辉煌,灯光琉璃。踏进门口就可以从地板廷伸上来一下一下的震动,想象到里面杯觞交错的红男绿女。
五八八,我在侍女的指引下打开了包房门。正在对唱的缠绵情歌扑面而来,空气中飘浮着暧昧的烟酒味,还混杂着男女的欢笑声。
女性较少,八九个中年男人,都不认识。有几个戴眼镜的,有一两个大肚腩的,还有一个秃头的,个个衣着光鲜,年纪约莫从二十多到四十多。
在我犹豫着是不是走错地方的时候,见到了花在微暗的地方向我招手。
披着长发,她打扮得像个十八少女一样在冲着我微笑。袁在她的一边,小青晃动着流苏耳环正与一个男人在猜枚。她们总是这样的精彩,无论是单身还是已婚,她们都有着自己的活动圈子,从不孤单。我是个无聊而固执的人,自觉早已过了夜夜笙歌的年纪,不喜欢新地方新朋友新事物,我是她们的努力改造对象。
既然来了,总不能掉头走的,我坐到了她们身边。
旁边一个陌生男人早已帮我倒好了酒,把一个骰盅推到我的面前。我连忙摆手,歉意地笑,我是个没用的人,一杯脸红,两杯倒。
对面的男人群里有三个女人,两个妙龄女子与一个保养得不错的优雅女人。两个女子在男人群里从一个怀抱送到另一个怀抱,娇笑连连,为这暗室平添春色。
“你不早点来,错过了好戏。”
“什么好戏?”
“刚才有个妈咪带了好多漂亮女孩进来,让他们挑呢。”她伏在我耳边说,然后用眉毛挑了一下那边。
我只是笑笑,见怪不怪,在这个社会,早已没有逼良为娼。
“都是我朋友明的领导与同事,全部都是XX局里面的。”花在极大的噪音下在我耳边喊。
难怪个个看起来都像良民,估计在白天我要见到他们,他们会不言苟笑地与我谈论歼十在国庆飞过天安门的意义。
“再拿十打酒进来。”一个挺着肚腩的中年人对服务员说。
堆满食物的桌边,已有了几个装满空瓶的酒桶。不必惊讶也不必感慨,反正也不过是纳税人的钱,反正也只不过是社会的错。
对面一个四十多的秃头男人忽然抱住了他旁边那个看来有点优雅的女人。然后在大家的推怂下二人抱拥起舞,看起来两人深情款款的样子。
或许,在白天的正常生活里,他们一个个都是单位里的好领导、好同事,家里的好丈夫、好爸爸。此情此景,也不必大惊小讶。对于这一群体,包养二奶,逢场作戏不过是家常便饭。如果说到道德,或许,在他们的眼里,叫小姐不付费才是真的不道德。
在这幽暗低迷的暗室内,不必再戴着平时道貌岸然的面具,大家都可以放下伪装携着残缺的灵魂来寻欢作乐。
大肚腩男人一曲唱终,男人们起哄着拍掌,那两个女子更是站起来扭动香臀,热烈附和,然后再是被搂住一阵狂摸。个个嘻嘻哈哈,快乐无比,一张张开心的容颜,不似有假。
一双玉臂千人枕,却依然兴高采烈。但如果是真开心,也是好的。至少,见到一个个眉开眼笑的小姐,总要比见到一个个流泪的风尘女要好。笑贫不笑娼,这早已不是哭哭啼啼的年代。而我们又哪有嘲笑别人的资格?我们比她们又要高尚多少,只是彼此卖的东西不同。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拿着酒坐了过来,向我举杯。唯有举杯小饮一口。
然后他又拿起了骰盅坐过来,另一个瘦男人也与一个女子还有袁也坐了过来。于是我们开始玩骰子。
瘦男人与美女不时搂搂抱抱,眉来眼去。眼镜男人的膝盖不时贴碰一下着我的腿,我显然是令人失望的,他无法再贴近一点。
终于过了一个钟,然后大家不再唱歌了,调到了DJ歌曲开始群魔乱舞。
小青爬到了荧幕前的高台上沸腾地扭动肢体。暧昧的镁光灯打在她美丽的身段上,幻化生出无穷的魅力,让人无法不感叹青春的美好。
我们也被一起拉到舞池里。
有两个男人兴起,把上衣脱了腆着肥肥的肚子在扭。
“我闪了。”我伏在花耳边说。她拖着我的手,示意我再留一会。
“我上厕所。”我说,然后走了上来。眼镜男人转过身来,拖住我的手臂。我向他指了指厕所然后笑笑。
我站在走道边向花挥挥手后开门走出来。
外面风凉星耀,所有的喧嚣吵杂,被关在身后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内。这不是适合我的流连的地方,我不过是走错了门口。
城市依然繁华,人头依旧熙攘,远处广场人们的歌声飘然而至,这个是我一直努力跻身的城市。
明月半倚深秋,或许这仍是个太平盛世,我们不应有太多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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