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座落于一个南方的小村,记忆里,那里的冬天独有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韵味。
当秋风扫落了遍山的红叶,田鼠们准备了一冬的粮食。忙碌了整整几个季节的村民们也开始闲适下来。于是在某个降霜之后的艳阳里。突然从某家屋子的空地上冒出几个手里拿着针线的农妇,一边纳着鞋底,边唠嗑着,时令再晚些的时候,串门子的人开始被请进室内,烧一盆炭火,嗑一盘瓜子,这一种景象,一看便知是接近年节了。
记忆里,过年的日子大抵都要落雪。突然于某个清晨,靠窗而居的小妹妹从被窝里探出头“嗬嗬,落雪了落雪了”地欢呼一声,我们便忽啦从被窝里坐起,带着百般的惊喜与激动捅向窗前。然后是手忙脚乱地穿错了衣服,套错了袖子的一阵忙碌之后,迫不及待的将屋门打开,哟嗬,好个银白的世界,旷野、高山全都披上了一袭白衣,屋瓦上、树枝上吊下来长长的冰凌,晶莹剔透着,诱惑着,赶紧跑进雪地里,象踩着轻软的棉絮那般飘然惬意,沉睡了一夜的村舍此时也开始懒洋洋地醒来,一缕两缕炊烟开始从各家的屋瓦上冒出来,被梵的雪姑娘便滴滴的落了泪。若是某个多情的女子见此情景,怕是要掩面而泣,想起那或已飘逝的爱情,或者伤感地吟哦一首《雪的记忆》。
但是孩子们是不会有这般心思的。他们开始在雪地里疯狂地嘻闹,掷雪球,打雪仗,打得满天飞,然后去争抢那棕榈树上或者干的樯薇枝上结成的冰凌,抢一根在手,便拼命的往嘴里吸吮,还有更惬意的是夜里谁倒洗脸水时不小心留下点水,于是幸运的便可小心地从盆里弄下来,一面晶莹剔透的“水晶箩”用一点小柴火小小心心的在上面烫个洞,再拿绳子穿起来,然后装模作样的敲两下,便学着大人宣布乡规民约时的样子,扯着嗓子喊:“各家各户、鸡鸭牛群……”闹腾得直到一位脾气不好的母亲出来,抢了那面“水晶”拉住那冻得红萝卜似的小手往炉火前拽去的时候,孩子方后悔自己没有收敛点,可惜了那面难得的“铜箩”于是呜呜地哭……
然而到底年节的脚步近了,那被骂哭的孩子立即又被几粒花花绿绿的糖果或者火红的鞭炮逗得笑逐颜开起来。
而在那个不存杂念的年纪,你所有的快乐都是有形的。
然而,落雪的日子里,人们的脸上是挂不住寒霜的,因为说不定就会有一两个串门的小媳妇进得屋来,带来“哪家娃子相上了哪家妹子”这种早已经不是新闻的新闻,其实故乡的冬日里,只要你留心观察处处都有好风景,如果在落雪的日子里,你走到户外去,或许就能看到那白茫茫的雪野里行走着一袭红风衣的女孩,系一条白色的长围巾,黑头发在漫漫的雪花中飘扬着,燎得那血气方刚的后生们好一阵遐想,有那么一两个胆大的,就顺了女孩袅娜的身影追过去,于是雪野中便又多了那么一两把小花伞,那确实给那原本美妙的世界生生又添了一份说不出来的浪漫。如果你便是诗人,在这样的美景面前,你必吟嗵一首千古绝唱,如果你便是画家,那么你的灵感定会突然而至,可迅速将那样的美景捕捉于你的笔下。
哦,那就是故乡的冬,温馨、雅致、浪漫而又多情的冬。
雪化了,路上的行人多起来,他们大都是成群结队上街购置年货的,因为雪落了,年节的脚步也就近了。等大人们购回那花花绿绿的糖果,火红的炮竹,那因失了“铜箩”而哭泣或因踩湿了新做的布鞋而挨打后的小男孩、小女孩们便又活跃在屋前的空地上了。
记忆里,故乡的冬天那一串串的炮竹声一径响得叫人欣悦,在某个落雪的日子里,一阵噼哩啪啦的炮竹声惊醒了雪姑娘酣畅宁静的梦,告诉她们崭新的一年又将来临,屋子里生了旺旺的炉火,映红了每一张充满着幸福与希望的笑脸,一家人围坐炉火前海阔天空地聊着(也有来串门子的人),那种温馨祥和的气氛,是叫人终生难以忘怀的。
我便是这么地喜爱着故乡的冬,情不自禁地喜爱着她,这些年客居异乡,早已适应了北国冷冽寒风的游子却念念不忘那故乡的冬,心弦颤颤地,为之悠扬成许多曼妙多情的恋歌。也许,这就是故乡之恋罢。
免责声明: 本文内容来源于慧子 ,不代表本平台的观点和立场。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注册用户自发贡献,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武冈人网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不拥有其著作权,亦不承担相应法律责任。如果您发现本站中有涉嫌抄袭的内容,请通过邮箱(admin@4305.cn)进行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涉嫌侵权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