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红儿性格泼辣,不苟言笑,人送绰号“红辣子”。
在别人眼里,她是‘红辣子’,在我眼里,她却是‘乖妹子’,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不过,她的确是位贤妻良母。
妻子做事雷厉风行,她想干的事说干就干,而且干得很出色。结婚之前,红儿说要买缝纫机学做衣服,当时我家里困难,没钱买。红儿不甘心,和我一起去靖州打工,辛苦两个多月,终于买了一台缝衣机。她心灵手巧,学了两个月,裁剪缝制样样都行。八十年末到九十年代初,妻子缝制的衣服新潮而又合身,招来了不少主顾,家里的油盐钱全靠她挣,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太无能。
妻子持家有方,生财有道,她勤俭节约,把一个负债累累的家搞得有声有色,扪心自问,有许多方面,我确实比不上她。妻子教育子女也有一套好方法,她虽然很少打骂儿女,儿女却对她敬畏三分。
结婚快三十年,我们夫妻俩很少吵架,但有一回,我们俩闹得很凶,我还打了她一耳刮子。那次吵架不是因为油盐柴米,也不是因为儿女不争气,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的那篇文章——《死人的直白》。
那是九六年正月初一,外面鞭炮隆隆,笑语喧哗,儿女们换好衣服,等着我带他们去拜年。寒窗十年,一事无成的我感到羞愧,不想去外面丢人现眼。我觉得百无聊赖,很想发泄一下,于是关在屋子里写《死人的直白》。
妻子要我带孩子们去给长辈和几位哥哥拜年,我不理不睬,一连催了三次,我还是不加理会。妻子火了,气呼呼的走进来,抢了我的文稿。当她看到我写《死人的直白》,把自己比作“死人”,只气得七窍冒烟,骂道:“你读书读傻了?‘脑袋的’初一,图个吉庆,你却把自己说成死人,多不吉利?难道你想死?真是个疯子!”
我看到妻子火气很大,站起来解释道:“这是写文章,你懂吗?你知道什么叫‘死人’?‘死人’就是:死老实人、死心眼人、死心塌地的、死要钱的人、死要脸的人……”
“我知道,还有像你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妻子反唇相讥。
妻子说话虽然有点刻薄,但却是一针见血,我无话可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整理文稿。
“孩子还在等你,你……还去不去?”妻子最后问道。
“不去!”我回答得很干脆。
“好啊!不去是吗?我让你写……”妻子一气之下将我写的文稿放在灶膛里,一把火烧了。
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我忍无可忍,扬起巴掌狠狠地摔在妻子脸上,妻子脸上顿时留下一个红红的掌印。
妻子挨了一巴掌,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看到妻子哭得很伤心,我的心里特别难过,我后悔了,想安慰几句,此时她正在气头上,安慰等于火上浇油。
“呜呜——日子没法过了、日子没法过了……呜呜——”妻子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收拾自己的衣服。
我瘫坐在椅子上,看到她收拾衣服,一言不发。
妻子独自一人回了娘家,我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里,有一顿没一顿,那日子过得实在不是滋味。孩子问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如何回答。
难熬的日子过了五天,正月初六,我带着两个孩子去给岳父岳母拜年,二老看到我带着孩子来了,很高兴,没有指责我的意思,但我自己觉得尴尬。酒席言中,当着二老的面,我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你们俩都有不是,红儿不该烧了你的文稿,对于你来说,文稿是你的心血,精神食粮,心血没了,自然难以控制情绪。你不该打她,你们俩结婚七八年了,孩子们都读小学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跟着你吃苦受罪毫无怨言,你应该知足,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岳父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听了岳父的一番话,心服口服,他老人家毕竟干过大队干部,说话一套一套的。妻子也没有再说什么,其实,她早就想回家了,只是我没亲自上门接她,她有点不好意思罢了。
岳父的两句话,驱散了满天乌云,我们夫妻俩重归于好,从此以后,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
这是我平生一件憾事,一晃二十年,一直觉得内疚,我常常警醒自己:一定要珍爱妻子,能够结成夫妻,风雨同舟,那就是缘分,夫妻之间应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才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