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 诺《邵阳日报》

承   诺《邵阳日报》

武冈市展辉学校高2212班 李宁

       在徐婆家吃过最后一餐，烈日之下，送葬的人们聚集在路边。一群六七十岁的大爷仿佛看淡了无常，叼着烟头坐在路边闲谈。左邻右舍的阿婆阿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徐婆生前的琐碎往事，不晓得红没红眼睛。徐婆那孝顺却总没时间回家的儿子女儿跪在遗像前磕头，或许在后悔没能多陪陪老母亲。

       在这块属于徐婆的地方，我没说话，只是沉默地长久地站着……

       从外婆家穿过一片小树林，就能看到徐婆的土砖屋。屋子不大，屋顶铺着灰瓦，只有徐婆守在这。我常来，不管是绵密小雨还是瓢泼大雨，抑或是阳光疏朗的日子。我知道徐婆时，她的老伴就已过世。她有一儿一女，儿子住在城区，几次提出让徐婆去城里一起住。但徐婆总是摆摆手，说：“年纪大了，城里人生，还是村里安逸。你有自己的家庭，过好你们自己的生活就好，不给你们添麻烦。”儿子无奈，可工作又忙，只好一个月回去一次，给徐婆送些钱、吃食和生活用品。女儿嫁出去，一年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就陪徐婆上街逛逛，给徐婆挑两身合适的衣服，每当这时候徐婆总是很开心的。

       天气好时，徐婆喜欢出门转转，兜里也总揣着几颗糖。村里小孩见到她总会热情地打招呼，一拿到糖，小孩们便逃之夭夭，生怕她又唠叨个没完。这是她的一个毛病，问东问西，尤爱打听学习成绩，或对小孩们揉揉捏捏，以表示关心和喜爱。我不讨厌她的碎碎念，甚至还有点喜欢。后来时间长了，我们很熟悉了，便发现了她的另外一个毛病——有点迷信。而这些毛病并不影响村里人对她的喜欢，也许是因为她下雨时会帮邻居收衣服，自己种的瓜果蔬菜、做的小吃甜点等都会给周围的人分享。

       我带着妹妹住在小叔家，离徐婆很近，经常去烦她，不过她并不烦我们。

        一个周末，野花挂在路旁，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向林间小路。徐婆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坐着，哼着曲儿织毛衣。我和妹妹悄悄靠近，想吓她一跳，却被她提前逮住。她即刻起身回屋拿吃的，却被我们拦住。“婆婆，猜猜我们今天给你带了什么？”我狡黠神秘地笑着说。妹妹却迫不及待地说：“我们给你带了糖。”于是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五角钱一板的香芋糖，一下摁出了好几颗塞进徐婆嘴里。徐婆笑得格外开心，这份开心就算只看她佝偻的背影也能感受得十分明显。

      我们随着她走到了厨房。徐婆的厨房里，弥漫着浓浓的烟火味。灶台上挂了些腊肉和香肠，被熏得黑乎乎的。灶台旁有个中等大小的老式酸菜坛。掀开坛盖，我把头探近老坛处，一股酸水味袭来。我觉得不太好闻，又好奇嘴馋，摸了一个酸辣椒出来。咬了一口，一时间整个人着了火似的，叫人难以忘怀，就和徐婆为我们蒸的糯米饭和炒的腊肉一样。

       “你们呐，一定要努力考个好大学。”徐婆一边陪我们看动画片，一边唠叨起来，“像婆婆这样就是吃了没努力读书的亏，现在连个‘瞎眼字’都认不到。你们呐，千万要好好读书……”

        “好好好，婆婆，我好好读书，等我长大了出息了带你一起去旅游！”我快速承诺道。

      “我给你买好多好多没吃过的新零食！”妹妹嘴里塞满了零食，也跟着掺和我们的话题，满脸纯真的笑。

         三个人的笑闹之声就在耳边，眼前仿佛还能看见那张笑着的、布满皱纹的脸和满头的白发，只是她没有步履蹒跚地走进昏黄的里屋，而是走进了一个我无法了解与跟随的不知色彩的世界。

        后厨的烟透过屋顶的烟囱已经消散干净，锅碗瓢盆叮叮哐哐，师傅们忙着拆棚收拾。我突然希望世上真的有“神”，不是祈求将徐婆留下来，而是转告她：我们答应她的，正在好好做。

                          （指导老师：林日新 王源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