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生命啊

        生命是自然界的奇迹。

         那些被人们忽视甚至被践踏的生命，寻常至极，毫不显眼，但是它以人们难以想象的性格创造着奇迹。

        有次去邵阳办事，顺道去了母校，过了南门口后折转来到滑石新村，这个老地名引起了我的回忆。我曾在这边的邮政代办点付过很多次书款，买过不少的杂志，“滑石新村”几个字还是25年前的字，没有变更，四分之一个世纪过去了，它们也显出了几分苍老，与周边林立的大厦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蓦地，街道花栏边的一棵梧桐树跌入了我的眼帘。25年前，南门口这边才开发不久，最高端的住宅小区是百春园，最高层的建筑是人民银行，而街道两边的绿化带种的乔木都是法国梧桐。梧桐在中国文化里是很有寓意的，“种得梧桐树引来金凤凰”，那时的邵阳市市长是孔令志，一个很有改革意识的领导，他从治理邵阳的环境卫生开始，到很务实的引进外资搞项目，提出了“只要来邵阳，一切好商量”的口号，大量招商引资搞活经济。这条崭新的大道，种的都是梧桐树，寓意怕就在于此吧。我专科毕业的时候，那些绿化带才砌了围栏，用的是人造大理石。滴入我眼帘的这棵树，已经长得够大够粗了，它把大理石围栏都嵌进去了，用身体牢牢地衔住了大理石板，它没有放弃生长，而是用25年的时间，一点一点地展示着生命的过程，在接触石板的部位，它横向生长着，像衔着一枚口琴日夜不停地吹奏。

        时间过去了四分之一个世纪，当年一棵小小的梧桐如今已硕大无朋，仍然用伟岸的身躯在朝阳烈日下，在狂风细雨中迎来送往。它仍然勃发出生命的力量，彰显着顽强与不朽。

       我驻足在梧桐树前，看着这弯曲与变形的身躯，内心无比震撼。我毫不怀疑时间的力量，但我更相信生命的奇迹。它弯过身子，俯身探视围栏之外的空间，用25年的时间定格了独特的身姿。人世沧桑，红尘滚滚，有多少人能如此淡定，又有多少人能如此坚强？

        无独有偶。前不久我去乡下看望岳母，停好车后寒暄一阵，牵着老狗旺财外出溜达。一晃眼，我见到了一户人家围墙上的一个南瓜。

        我仔细端详着这个足有脸盆大小的南瓜，觉得它并不是普通的南瓜，它引起了我的联想，我想起了邵阳街头见过的梧桐树。

        这真是个倔强的南瓜。不知何时，它的花蕾刚好开在一节断裂了的电线杆上，一个小小的南瓜转眼长成脸盆大小的模样。电线杆那参差不齐的裂口还有裸露的铁丝，深深扎进了南瓜的体内，电线杆里的空间被南瓜填充得满满的。

       这又是一个让我震撼的场面，春生夏长秋收的南瓜，一年生的瓜类蔬菜，它也有震撼人心的力量，足以让阻挡它生长的一切都汗颜，羞愧，甚至无地自容。

       这就是生命啊，只要有生长和发展的时机和空间，它就会不停地反叛，逆袭，然后壮大，到达生命的极限。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读过的夏衍先生的《种子的力量》，记得有一段文字是这样写的：

       没有人将随风舞动的柔弱的小草叫做“大力士”，但是它们的力量之大的确是任何事物不可比拟的。这种力是神奇的，是人们看不到的，是倔强的、顽强的。只要生命存在，这种力就要显现，这就是生命力，是一种渴望的力量；是充满希望与憧憬的力量；是可以打败一切困难的力量；是不可阻挡、韧性十足、不可抗拒的力量。

      是的，只要生命存在，生命力就要显现。围栏边的梧桐树，电线杆上的南瓜，它们倔强地生长，让时间见证着一切，然后让时间羞愧地让时间流下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