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有过一些文字见诸报端或者书刊,善意的人们便让我忝列作家一族。其实,那年武冈网友陈碧秋先生在《文学大家谈》栏目向我访谈时,我就说过,我是不能称之为作家的,充其量是个老业余文学爱好者而已。鲁之洛老师看过我的访谈录以后,在给朋友的邮件中,说我为人低调,值得表扬。朋友把邮件转过来,我读后高兴之余,却甚觉汗颜,因为我这人原本就没有高调可唱,没有值得张扬的资本;如果因为没有刻意像那位卖瓜的王婆一样推销自己而被表扬,实在受之有愧。
我自知功底浅薄,非科班出身,仅仅是个文革时期的高中生,这还只是微不足道的学历,至于学力更是羞于启齿了,那个年代根本没有学习知识的机会呀!正因为如此,别说写作上没有什么造诣,就是起码的谋食岗位也只是个山角草弄的小学教书匠。唯其如此,前年我为拙作《血祭野人山》维权过程中,有人向侵权者发邮件,说我写不出那样的“好作品(邮件原文用词——本文作者注)”。
好在我这个人肠子比较大一根,向来不太计较地位的卑微,甘心安于现状,疏于甚至反感于名利场中丢人现眼的血腥角逐。正因为缺乏上进心,所以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我和家兄同时上了大专分数线。他被录取了,我却因为种种原因名落孙山。我没有失落、颓丧,并且由衷地为家兄高兴庆贺。至今谈起这回事,他都称谢我的气度;也所以,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先后参加过湖南师大的在职教师招生考试和武冈报社记者招考,都以笔试第二名的分数而与录取、录用绝缘,然而本人自我感觉依然良好,竟然沾沾自喜于究竟证明了自己的价码……
又好在我这个人有点自强心,知道自己的知识先天不足,渴望学习。我不是天才,“地才”也不够格,不能像那些天资聪颖的佼佼者一样,读起书来一目十行,过目成诵,立言著述文思奔涌,一挥而就。我用的是笨办法,“崽小媳妇大,安排日子挨”,舍得花时间去读、去练笔。教书时,为了把知识传授得准确生动,无论小学还是中学的课文,一般强迫自己先背诵,并且在范读课文时当着学生背下来。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加上课前查找资料精心备课,讲析课文时就基本能做到水到渠成,游刃有余。为了增强教学和写作的能力,我还广乏涉猎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背诵了不少名著。我对中国古典名著花了大量精力,《古文观止》、《中华活页文选》以及选入中学和大学的古文等大部分篇什,我边读边写读书笔记,带点赏析成分,积累了三十多万字,后来辑录了一部分,冠上《玩赏珍珠》书名,由珠海出版社出版。正因为这样,读过后去教学,去写作,教然后知不足、写然后知困,又去读,如此这般,似乎有了点良性循环效应,教学有了点进步,在八十年代初叶崇尚知识有点实质性内涵的时期,我凭成绩较早地由民办教师录用为公办教师,晋升为小教高级,并且被教育战线某领导举荐,忝列乡中小小学校长职位,过了一把官瘾。同时,写作也有了些微收获,渐渐有一些文字变成铅字,发表在各级报刊上。
上述文字,也许有自吹自擂之嫌。请诸君先不忙唾弃,严格说来,这倒把我的“短”板暴露无遗了。别人一旦自我介绍起来,动辄就是著作若干累计几百上千万字之冏,仅某一部新锐之作就长达三十好几万字之雷人,获奖若干项之牛气冲天。我在那些高产大家面前,常常有“破帽遮颜过闹市”的窘态,因为我写了近四十年,才那么百十万字,还自觉不敢登大雅。
还好在我这个人有点“内省”素养。古代圣贤曾子自律地“吾日三省吾身”,我也试着效法,省自身的弱点,力求改过;省自己与他人的差距,力争不太落伍。如果说我写作上广种薄收有点进益的话,也是与不断参师分不开的。我把周围的老师、兄长、朋友当作标杆,在和他们的交往中学习他们为人之道,在阅读他们的作品时揣摩他们的为文之义。读自己心仪的师友的东西,和读别的文字感受是有区别的。文如其人,人如其文,了解这个人以后,读起他的文章来就有一种亲近感,如同心灵交流;有一种透明感,没有神秘,颇具可塑性。在耳濡目染中,我领略出鲁之洛老师作品内涵的深邃和磅礴,外延则语言文字的严谨、精湛,与老舍、巴金们一样堪称语言大师。我也体味出周宜地老伙计为文的昂扬大气与儒雅倜傥,常常为其作品中构思奇巧的故事情节和独具匠心的布局谋篇拍案叫绝。而读起曾维浩来,常常有一种回肠荡气的酣畅,那空灵诡谲的氛围,那瑰丽奇异的画面,那沁润着睿智而灵气的语言风格,无不叫人振聋发聩。至于读家兄三畅的作品,更是别有一番感受在心头,那一个个被独具只眼剪裁、提炼的载体——小说的人物和故事情节、散文描写的对象,别致新颖;那曲径通幽的意象,令人忍俊不禁的同时,别有一番心灵的震撼;细腻而老到的笔触,幽默、风趣而又不失含蓄的语言,无不折射出作者深厚的功底和机趣的个性特征,难怪张建安老师在论述湘西南地区作家群时,称他为“鬼才”,当之无愧。还有唐谟金老师的为文的严谨不苟,选材准确,构思巧妙;钟连城先生的超高产,悬念迭起的故事链……这一切,都是可资我和为文朋友们汲取不尽的珍馐佳酿。我每在读他们时,总有一种自愧弗如的感佩,有一种努力追赶的冲动。
人贵有自知之明,不仅贵在敢于解剖自己,还贵在懂得解剖自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妄自尊大,贻笑大方。我在这方面也有体会。拙作《血祭野人山》维权成功以后,广州花城出版社去年又再版了,还按照出版合同,销售超过六千册以后,按8%的版税付了万把元钱的稿费。有朋友祝贺我,并且不无吹捧之嫌,说近些年来,某个文学圈子除了钟连城的书出版发行并领取稿费之外,我是第二个,仅此而已。我深感惶恐,不敢苟同他。我说,我那本书的出版只是一种特殊的巧合,因祸得福,算我行了个小运,发了点小财,却不能凭此论高下。因为体制的关系,出书难成了作家的难言之痛,好多作家的作品比我的优秀得多。在细节方面,我也挺注重改过从善,去年我在武冈人网站上贴的文章,有几篇被网友指出了瑕疵,用词不当,语义含混,标点失当等等。有几位好心的朋友为了照顾我的面子,跟帖为我打圆场,佐证我的行文不算失误。我除了感谢朋友的良苦用心,并没有倚老卖老恼羞成怒地和指瑕的网友打笔墨官司,而是在自责之余,警告自己日后一定要谨慎。
为人若能掂量出自己分量,能战胜自己的浅薄,或许就能胜出。
愿以此文与诸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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