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头

陈珏 2019-04-17 15:58

工头                              

阿昌拿过用矿泉水瓶做的水烟壶,撮了一把烟丝压进烟嘴,打燃火机就着红红的火苗美美的吸了一口,再一口,然后吹一口气把烟灰用那黄黄的水挤了出来,再对着瓶口猛吸一口,头靠在椅背上,张开口,烟冉冉的从口中升起,越来越高,阿昌细眯着眼睛,享受着烟丝浓浓的辛辣味,看着烟缓缓的消失,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老婆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望着自己痴痴的笑,不由呆了,老婆还是像做姑娘时一样的漂亮,只是稍稍的黑了点。“他妈的娘们。”阿昌骂了一句,猛的从幻境中惊醒过来,眼前哪里有老婆的影儿,现在正是中午十二点半,阳光透过石棉瓦的缝隙直直的射进来,老湖北正从外面端了那一条清蒸红鲳鱼进来,那鱼白嫩嫩的散发着热气,一股清香钻进阿昌的鼻子。“你骂谁来?”湖北佬笑吟吟的问,话落又加一句“是骂那川妹?”阿昌脸不由一热:哎,那川妹,真她娘的辣。阿昌眼前闪过细玉年轻的脸,人并不是很漂亮,可我怎么会迷上她呢?阿昌仔细的搜索脑海中的记忆,就因了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和那柔情,其实她那又比得上家中的老婆呢,老婆只不过因为生了两个小孩没她年轻了。

“吃饭吧。”老湖北拍一下阿昌的肩,把已装好的饭放在了阿昌的面前,阿昌再次从迷茫中惊醒过来,自己责问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想着她们呢,还是用点心思放在工地施工吧,要是房子质量有什么问题,自己这工头就麻烦了。”

           阿昌吃过饭已差不多一点了,他把风扇开到最大,正对着自己,又拿出那烟壶美美的吸了一撮,然后穿上拖鞋走下“楼”来,楼是用竹子跟木头架的,上面用石棉瓦盖了,中间钉了一些木板用来住人,下面的空着散散的放了几架斗车,其他的建筑工是住在隔了阿昌几米远的地方住的,这小竹楼只住了阿昌跟老湖北,老湖北是工地上的水电工,工资却是少得可怜,也就七八百元。阿昌下得楼来,信步向工人们的房子走去,工人的房子更差,只不过是用木板钉了能挡风雨而已。天上的太阳现在正在阿昌的头上悬着,热刺刺的难受,阿昌背上的衣服刚才风扇吹了一阵已经半干了,现在太阳一晒又贴在了背上。“广东这鬼天气都十月份了还这么热。”阿昌恨恨的骂了一句,忖道:人这东西就是奇怪,呆在家里或走动一下,太阳一晒就说热,可是站在八九十几层楼上施工也不挺了过来,也没见热死一个人。阿昌走到工人们的门口又退了回来,里面一股怪怪的酸臭味扑鼻而来,让阿昌差点背过气去,他漫无目的的走了几步,竟鬼使神差的走到了细玉所住的门口呆呆的站住了。阿昌自己责备过自己几次:这样跟一个女人混在一起太对不起在家里看管小孩的老婆。可细玉的脸总是在眼前晃动,挥之不去,死死的缠住了他,让他吃喝不香,睡觉不宁。哎,这娘们咋了。

阿昌抬腿向自己的住所走去,他决定不再进细玉的住处。“阿昌,进了坐坐,怎么来了又走了?”工棚内响起了细玉柔柔的声音,阿昌一呆,停住了脚步,细玉那张年轻的脸又在眼前晃动了一下,但阿昌没有挪动,只是呆呆的站着,脑海中闪过一双因愤怒而射出火焰的眼来,那是自己老婆的,转而又闪过儿子女儿那俩张可爱的脸来,俩双乞求的眼睛溢满了泪水,仿佛是在乞求自己为了这个安宁温馨的家固守到底。阿昌使劲的摇了摇头,眼前仍是一片阳光,根本就没有老婆,没有家人的眼,倒是细玉却是活生生的站在了眼前,因为太热细玉的脸变得绯红,充满了活力,眼里跳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阿昌呐呐的道“细玉,我刚才以为你睡着了,才没进来。”“进来吹吹风吧,还站在太阳下晒太阳,还没晒够么?”细玉抹一把脸上细细的汗珠走进了工棚。

阿昌站在八楼的施工架上,太阳似乎比刚才更热了些,工人们各司其职,搅水泥,推斗车,忙得热火朝天。阿昌心中还算满意,坐在了架杆上,看着工人们忙活。惬意的从怀中口袋里掏烟,一眼瞧见细玉提个桶儿,手中拿了洗发水在水龙头旁洗头。“这娘们,刚才狼似的,真受不了。”阿昌喃喃道。然后眯着眼看一眼天上的太阳,太阳血红,有点像老婆的愤怒,阿昌想到老婆,摸烟的手掏空,身子失去平衡,像砖头一样向下跌去。阿昌在迷离中又看到了老婆愤怒的眼,有点像太阳,又听到了四处的一片惊呼,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阿昌死了。

 

 

 

 

968月草于东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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