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与他再次踏进酒店麦当劳的时候,那个点餐员竟然认出了我们。
“是你们呀。”她快乐地对我们微笑。
我也笑了,昨晚半夜我们曾来点了东西上去吃,也是她点的餐。
麦当劳里的音乐如水流泻,在温和的灯光之下,他就坐在我的对面。
我不大敢与他对视,一切是这样的真实而又虚幻。
还有一个钟头左右的车,而车正是从这条路上过的,我可以守株待兔。
他问我戴着圆圆的耳环,耳朵累吗?
他让我吃饱一点,一会坐车。
他让我对吴好一点。我沉默了。
然后他说,你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
嫁的不是你,嫁给谁,又有什么分别?沉默了一会,我听见自己与他说,然后感觉心抖得历害。
我在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原是如此的固执与倔犟,突然就觉得悲伤漫了上来。
然后他也沉默了。
他与我一起站在路边上等车。
时间每过一分,我的心就下沉一点。
我忽然见到了那辆即将带我远离的车,伏在前面的红灯路口。猛地,心就被捏了起来。
我转身回头,怀抱他的腰。他沉默了一下,轻轻将我搂近,点了一下我的唇。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的,这个地方,这样的大庭广众下,这样的行为,于他,已到了极至。
车子在我面前稍微的停了下来。
我想说再见,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这又是不适合的,我不能与他这样说。我想了一下,然后,说:
“我走了。”
“嗯。”他点点头,然后我转身上车,车马上就关门离去。
我们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在时光的一端碾转到另一端,我们就是这样在一次又一次的别离中苍老,不说再见,不能再见,没有再见。
“好斯文。”女售票员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她对着我背影与司机说。
她在说我。如果在平时,我会开心的,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喜欢一切虚伪的恭维。只是,此刻,我没有任何感觉。我的心,已被抽离。
这次与上次不同,满满的一车人。农历二十七,过了十二点就是二十八了,大家都喜气洋洋地赶着回家过年。
我在她预留给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以前没见过你。”她撕票给我的时候说。
我笑笑,没回应她,除了微笑,我不想说只言片语。我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这趟车上,这是我自己也没有意料得到的事。
前面屏幕放着歌,身边旅客的电话此起彼伏。
脑子一片空白,闭上眼睛,我觉得自己很疲惫。
蓦地,电话响起了。
“Neneal,你回来了吗?你不知道昨天刘在股东会上说了你多少坏话,刚好你部门最近啊红工作上出了很多小状况,今天她又弄错了数据。现在情形对你很不利呢。”小会计在另一端详尽描述着事情原由与刘的飞扬跋扈。
“嗯。我知道了,我明天上班,到时处理。谢谢你,明天请你吃早餐。”我挂了电话。
隔了一会,电话再次响起。
“女儿我接回家了,你回来没有?”吴说,语气里有着无法掩饰的不满。
“我在车上。”我有点疲惫地说。
休息了一会,电话再次响起。
“回到哪里了?”
“沿海高速。吃饭没有?”
“没有,肚子痛。”
“怎么会肚子痛呢?”我的心轻易地被揪住,我是这样的难受。我希望痛的这个人是我,无论是精神的还是肉体,都由我来承受,这样我会比较快乐。
“要去吃饭,吃饱肚子,好好睡一觉就好了,嗯?”
“与你打电话,好像又好点了。”他说。
“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你这样,我很心疼。”我说,然后感到强烈的心痛。
从来,我没对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我是个开放而又含蓄的矛盾体。而如今,面对他,我做了太多我从没做过的事,说了太多我从没说过的话。
可是,我仍是要做的。如果不说不做,将来,以后,或许再也没有人,能让我这样做。
前面的女售票员转过头来看了看我。
我所有的电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或许她在猜测我的一切。
收了线,电话快没电了,我倚在位置上觉得有点冷。
车外是高速路上无垠的漆夜,偶尔会划过几点亮光。
或许命运就是此刻奔跑在路上的汽车,终要去到一个既定的终点,沿途的风景,如何繁花似锦,如何星光灿烂,也只是路过。
忽然车内竟飘来了老爹那把沙哑的嗓音,抬眼看去,屏幕竟然是在放着《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这样的一首歌,多年前,有人为我唱过,多年后的今天,他竟也再次唱给我听。
如此煸情,这般巧合。
忽觉脸上冰凉,再也不敢睁开眼睛,只能睡觉。
浅浅睡眠,沉沉梦幻,再醒来时,已在彼岸。
回到家,吴在打着游戏,面色并不好。
本来他的脾气就比较浮躁,这样的反应,完全在我意料之中。他的一切,我了如指掌,而我脑海里的一丝一毫,他却从来不猜也想不到,我们不是同一类人。而这一切,完全是我负了他。
或许我应该向他坦白,但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
一步错,满盘落索。在人生这样的棋局中,举手无悔。走错一步,就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洗澡睡觉,然后帮手机充电。
重新开机的手机,忽然“叮”的一声收到一条短信。
他说,好男人不应该让心爱的女人受伤流泪。
他说,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一次次看着我承受一切,他却不能在我身边。
发来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当时我还在车上。
好男人确实不应让心爱的女人流泪,然而,好女人却也不应让所爱的男人为难。
我抖着手,删了它,然后睡觉。
第二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内务。
我把啊红叫了进来,她低着头。
小女孩从一毕业就进来跟着我,自己一人独自生活在这个城市。
“怎么回事?”我问她。
“当你爱一个人却不能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办?”她撅着小嘴问我。
“爱情不能当饭吃。”我对她说。
“饭也不能当爱情。”她反驳我。
“我好累,好想自由,可我放不下,我什么时候可以自由?”二十二岁的孩子仰起她纯真又迷茫的脸问我,大波浪的卷发滑落在美好成熟的胸前。
“我们首先要学会有自已独立生存的能力,才有去爱别人的能力。你再这样下去,只会一无所有,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自己好自为之。”我回答她。
叹了口气,我让她出去。
坏人衣食,如同杀人父母。我将手上的解聘书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上了一下网,了无新意。忽然想起刚才啊红那张孩子般迷茫的脸。
她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自由?她问我,当你爱一个人却不能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办?
什么时候可以自由?没有。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大部分的人不是为情所困,或傻或痴,就是为事业金钱所累,做牛做马,有谁,得到过真真正正的自由?
当你爱一个人却不能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办?男女关系中,从来没有对错与理性,亦无所谓的公平,一切只看你愿不愿意。而爱情或许到了最后,只是自己的事。爱与不爱,都只能自行了断。
爱情不能当饭吃,可惜,医者不能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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