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喜欢秋夜里皓月当空下的扶峰山。这里的夜色静谧、朦胧、悠远、广袤,带着薄薄的凉意。可惜,我只留下一次这样的美好记忆。
那个周末的下午,我们武冈五中几个同学,相约去扶峰山上看秋夜。
来到扶峰山脚下,太阳已经躲到了山的那一边,光线暗淡起来,暮霭慢慢浓郁,沉积在山脚,把山村笼罩成一幅山水画。收割完水稻的梯田不再有水,干裂成一层层宽窄不一的台阶。田里的白鹭悠闲地踏着碎步,找寻最后一顿晚餐。老农的锄头变成了画笔,把灰白的坡地涂抹成深褐色,他锄头击打土块的嘭嘭声和抽烟时发出的咳嗽声,没能惊吓到白鹭,它们依然弯曲着脖子,踱着方步。本想看白鹭慢慢拍打着翅膀群飞,以绅士风度划过天空的样子,但安逸觅食的白鹭一成不变的姿势让我失去了兴趣。
转回头去,看一片翠竹荫翳下的房屋:房屋大致朝一个方向,随着地势起伏而高低分布。瓦隙中升起缕缕炊烟,它们也在为雾霭增添色彩。
房子是构成山水画的绝妙元素,只是墙壁应该刷白的,青瓦白墙才是和谐的搭配。最喜欢徽派建筑风格,那种建筑在青郁的山冲里非常养眼,最适合用水墨表现写意的美。
也许家乡人不喜欢代表丧事的白色,且白墙不耐脏,所以屋墙都是砖头的原色,这样既保持着丰富的色彩,又节省了粉墙的开支。虽然山墙两侧也有翘檐,但终归色彩不够明朗,这样的农舍,是很容易迷失在暮色中的。
沿途的树叶并没有全部变黄,总有些树种要做另类,用常青的枝叶宣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一只大鸟从树丛中飞出,发出咔嚓嚓的声音,像是在故意恐吓我——它忘了我身旁还有几个同学。
十八道弯坡贴在山脊,如一张强有力的弹簧,把那座寺庙顶到了山顶。沿途的树枝把山路遮盖住,看不到山下的风景。山顶却完全不同,可以放眼四顾。此时天色已暗,深蓝色的天空笼罩着一座座墨绿色的山,连绵起伏,若隐若现。刚刚升起的月亮不够明亮,带着点不自然的红色看着天空下的一切。山下的村庄沉睡了,只有镇上的路灯在跟月亮较着劲。
是不是山色太奇美,会让人无所适从呢?这让我想起了那个传说:济公和尚曾来到扶峰山,看着群山起伏,便有意数点山峦,但无论他怎么点数,数来数去只能找到98座山,最终得到凡人点化后,才猛然醒悟,这第99座山就在自己脚下。也不知是扶峰山下的酒醉倒了济公和尚,还是扶峰山的山色迷住了他,一个有通天本事的高僧竟不如一介凡夫,只怕济公从此不敢再来扶峰山了。
山顶很小,仅建有两座房子:一座寺庙,一座僧人生活的客堂。寺庙前面没有更多的空间,我们走进了大门。一位老尼姑迎上前来接待了我们。她轻轻敲响了木鱼,口里叨念着什么,我想应该是在为我们祈祷祝福。
面对热情的尼姑,我突然感觉到了羞愧。看着佛像前的积德箱,囊中羞涩的我们实在无力往里面投入点什么,哪怕一枚小小的硬币都不行。其实老尼姑早就看出了我们是五中的学生,她说祝愿我们都能考上北大清华,脸上的笑容没有因为我们是穷学生而吝啬。
我想,尼姑应该会理解我们的。我们只是清贫的学生,虽来登山观景,却没有谁买得起照相机,甚至连手电筒都成了奢侈品。但我们手上要拿点什么的。电影中的书生,手中总会取一筒书,摇头晃脑地迈着方步。我们手中也拿书,像跟刘三姐对歌的秀才,有语文英语,有历史地理,好像很珍惜这一丁点时间。
我跟老尼姑谈及这里佛事的冷清,提醒她完全可以去联系几个大企业家赞助的,也可以让外界宣扬下,提高寺院的知名度。老尼淡淡一笑,轻轻地说:“寺院虽窄小,佛祖一样大。寺院后面有一眼四季不竭的泉水,够喝了。”她看一眼我手中的书,又说:“你们的教材和重点中学不也是一样的吗?”此话让我幡然醒悟:学校虽小,知识一样!
佛心如泉,细水长流,心中有念想,天地别样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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