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韭菜

韭  菜

文/陈云龙

看到韭菜，我就想起杜甫的两句诗来：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杜甫与卫处士久别重逢，庆幸战乱之后彼此还活着，相谈甚欢。卫处士冒着夜雨剪来春韭，煮着掺有杂粮的米饭，随其所有而办的家常饭菜，体现了老友之间不拘形迹的淳朴友情。

以前读《赠卫八处士》时，我曾想象“夜雨剪春韭”的情景。我没有过雨夜割韭菜的特殊经历，但割韭菜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以前在农村，我家自留地上就有一片菜园，种满了韭菜。春天，菜园里长满了碧绿的杂草，覆盖在韭菜之上。在母亲的吩咐下，我与兄弟大清早去韭菜地里扯杂草。我们一人拿个小锄头，扯了杂草之后，还给韭菜松土。除草后的韭菜脱颖而出，青葱翠绿，显得壮硕养眼。看到一地碧绿，容易想起贾宝玉题“杏帘在望”的句子：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稻花香与春韭绿还相差很久的时间，但两个意象连在一起，我似乎看到了农家的收成与喜悦。

农村人喜欢在韭菜地里放几片蚌壳，用蚌壳取代镰刀。每次去割韭菜是不需要带刀子的，每家人的韭菜地里都有几枚蚌壳，用蚌壳割韭菜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接地气，纯自然，很原始，有种返璞归真的味道。

韭菜的清香是非常怡人的。无论拿它配什么，只要火候掌握得好，都可以成为美味佳肴。

武冈是卤菜之都，大家习惯了用韭菜炒卤豆腐，韭菜六七成熟即可，加上干椒，既可去除豆腐较重的卤味，又可使韭菜带上卤味的药香，可谓两相宜了。清代的金圣叹在临刑前告诉他的儿子，说儿子你要记住啊，卤豆腐拌花生米可以嚼出火腿的味道来。这个旷古吃货，要是吃了武冈名菜卤豆腐炒韭菜会怎么评价呢？

其实韭苔的味道更妙。韭苔浓缩了韭菜的精华，具有滋阴补阳，活血祛瘀的功效。若是下菜，最好是与泥鳅或者牛肉配伍。先把泥鳅炸黄，放上红椒，出锅前加上韭苔，冲点料酒，稍翻几下出锅。韭苔不宜久炒，否则既失其味，又失其功效，六七分熟就行。若是生炒牛肉，同样加入红椒和韭苔。要想使牛肉肉质松软，则要先用食盐与料酒腌制十分钟再滚油下锅。现在很多人把韭苔当做周末菜，各种原因，你懂的。

韭苔与韭根是活血的良药。爷爷给人治疗跌打损伤，有两种药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是芭蕉根，一个就是韭苔与韭根。芭蕉根与韭根锤烂之后，敷在扭伤的部位，用布包扎，每天一贴，严重者一个礼拜就可痊愈，轻者三天即可。如果扭伤红肿，只要用韭苔锤烂敷在红肿处就行，消肿的效果非常好。

韭菜好吃，一年四季随时可吃，最好吃的还是春韭。韭菜入药，特别常见，其效果颇佳。这个看似平常的草木之物，却有着不寻常的意义。这或许就是大自然给人类的恩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