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三十年聚会,有多个战友见我面的第一句话是:某领导说,在政治上钟连城是条糊涂虫。这话,他们说是在我退伍后某领导多次在会上说的,因某领导的说话艺术高超没有明说,几十年来,他们一直不明白领导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来经不住有人问,我就向一位自认为信得过的老兵说了实情:因我所在连队无一个主管领导是湖南人,环境对我十分不利,有位惜才的领导想救我出水火,已让军务处把我从退伍名单上悄悄去掉,准备成为事实后把我调到他的身边安心从事文学创作。老兵听后万分惊讶:还有这样的事?我们真的不知道,后来为什么还是让你退伍了呢?我说不该在一次酒后把实情告诉了某领导,他直接给军务处打电话无人理睬,他又向工兵营和工兵处报告,军务处顶不住压力让我退伍了。某领导以为我不知,在退伍费的问题上,他特意给了我最高的补助金,其他人争都没有门。我知道,这是对他愧疚的一种安慰。我说了后反复叮嘱:都过去多年,千万不足为外人道。其时,我已经与某领导取得了联系,相谈甚欢,他都处说:钟连城是舟桥连的骄傲。可是,自从我向老兵道了实情之后,他再也不接我的电话了。我这才意识到,又犯下了一个政治错误……
是的,某领导说的没错,在政治上钟连城是条糊涂虫,如果不是,现在应该是某军区的一个专职创作员;到了家乡,钟连城如果不是条糊涂虫,如今也可能是刘某人那样的文联小干部;在江湖上,钟连城如果不是条糊涂虫,如今应是年入7位数的超级畅销书小说匠……
真的,活在中国,如果不懂政治,后果很严重……
附:回想往事,我好傻好傻……
二十八年前的一九八四年冬季,我在部队服役期满将面临退伍。我是农村兵,退伍就意味这一辈子要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难日子……一位文学师长见而生怜,恰恰他在部队又有一些能耐。他对我说:别回去了,就留在部队,过了年调动到重视文学的单位去,将来就算不提干转个志愿兵也比当农民好,要不这辈子就别想着圆你的作家梦了。他说完后还一再叮嘱:这事千万不能对别人讲……
记得宣布退伍名单的前几天,连队聚餐,指导员特意走到我所在的席位敬酒:“钟连城,你是个人才,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祝你回到地方后继续发挥特长,早日成为知名作家……”他一说完我几乎不假思索就说:“指导员,我不走了,今后我们还要继续战斗在一起……”当时我并没有留意指导员的神态,直到当晚在营部当通信员的老乡告知指导员和教导员为我的事去了军务处,我才意识到酒后的泄露也许是一种错误。接着我又得到消息,工兵营为我是否该退伍的问题与军务处发生了争执,据说还反映到更上级去了……这些过程我也不去管了,反正几天后,连队退伍名单上有我的大名……想起真该用“无知者无畏”来形容年轻的我,为那一时的漏嘴,我几乎毁了自已一生的前途!!就算最终是从炼狱里挣脱出来,我还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事实上,我到现在仍然没有从那次事件中挣脱出来——因为到今天我一直生活在体制外……
关于体制外的彻肤之痛,我是最有发言权的!如果把生活比作大海,体制内是坐在船上,体制外则是在水里没有任何保护的裸游……大海是有风浪的,风浪再大,乘坐体制大船的体制内人是感觉不到的,而裸游的体制外人在风浪中的艰辛,不用作解释,你懂的……
——如果说我犯下以上这个错误是因为年轻不懂事,后来又犯下一个相同的错误却是没有来由!一九九四年,我对当农民终于忍无可忍!十一月二十日,我选择了十年前退伍回乡的这个日子花十五元钱租乘一部手扶拖拉机毅然决然离开了扶冲。从此我的命运有了一些转变——由种田佬转为小说匠。成为小说匠后,我发现文学并没有当初想像的那样美好和神圣。我最先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作家而非小说匠。如时下某些人一样一年写几个小说发到文学期刊上,然后由政府养着。偶尔也写长篇小说,不一定要有市场,但可以自费出版再通过关系卖给学校或相关的单位……我不是这样的,必须由读者认可,否则就只能打道回府种责任田。
这些年我的小说侥幸没有被市场淘汰。大约在二00四年,一位专业人士对我说:以你的实力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如果成为一线小说家年收入就应该是在如今的基础上非倍数增长,而是次方式增长……我知道,中国的市场很广阔,一旦我的小说走向更大的市场,专业人士说的话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我小说的风格是属于大众接受类型的。可是,我更知道,要成为一线小说家需要一个非一般的平台,偏偏因为我平时只顾写作,在这个方面是绝对的弱项。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机会竟然在二00五年降临到我的头上。
二00五年我去北京写剧本认识了M总。M总虽是官场中人却很讲义气,还有一副热心肠。当他得知我的苦恼后就主动提出愿意帮忙。没想到M总在北京还真有些人脉,居然为我联系上了某某公司。某某公司是中国图书界天字第一号出版公司,包括成功包装推介了韩寒、郭敬明的那些公司都无法与之比肩,如果我能成为其旗下的一员,那真是钱途无量了!既是这样的公司,他们物色作者必是相当严格和挑剔的,对这样的高门坎我不敢抱太多的希望,因此在向他们呈报了一些相关简历后就不再当一回事。
没有想到的是,某某公司竟然对我产生了兴趣,除了一再通过M总向我传话,还专门安排了一个资深编辑与我接洽。我初时的想法是让他们把我二十多部长篇小说一次性推出去。编辑说,那是出过几版的旧书市场已经饱和不好推,他问我有新作否。我说手头正在写一本,还没有写完。他说先把写好的发给他。照办后,编辑很快回复要我抓紧把后面的写完,就不要再给别的出版社或个人了。
就在这时节,马哥来看我。马哥是出版商,在此之前我的所有小说都由他出版,某某公司要的这个小说他一直盯着。一见面马哥就说:好兄弟,书稿差不多了吧?选题出版社已经通过了。接下来我是在马哥和某某公司编辑的轮番崔促中完成了那部小说的。抑或“见利忘义”乃人之天性,写完后我竟然背叛马哥把稿子发给了某某公司!
邮件刚刚发送成功,马哥又来电话了,他在电话里说:亲兄弟,书稿完了吗?可别让出版社的选题作废哦!
马哥是个很好的哥们,也是个很聪明的商人,在生意场上从来没亏过,他在北京还有一定的背景——最重要一点,用他的话说,他跟我一直是鱼和水的关系。
也许是我的闪烁其辞让他产生怀疑,他很快就过来把我带到“宋祖英经常光顾”的海军某酒店。休闲后就是吃饭。半瓶酒干了后马哥说:好兄弟,我有一种预感……你可能会飞掉……
我说:哥,我永远是您的兄弟!
马哥说:“这很正常,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能赚更多的钱,哥替你高兴……告诉哥,跟谁合作?”
我潜意识里本不愿说,可是农家子弟天生有不会说谎的本性,我如实相告。马哥听后夸张的睁大双眼,说:“兄弟,哥有个请求……”我说什么请求?马哥说:“和某某公司合作,你很快就会火遍全国,成为大名人!那时候哥要见你可能就难了……我的请求是将来打你十次电话一定要接一次,给哥一点点面子……” 我说哥你选错行了,该去说相声。
和马哥刚分手就接到编辑的一个电话,说是稿子看完了,商量签合同的事。某某公司果然是大手笔,首印数远远高出我的估计!可奇怪的是,自这个电话之后,再没有消息。时间过了几个月,马哥来电问道:“兄弟,你的书某某公司出了吗?要签上你的名送一本哦……”我这才记起给编辑打电话,一问被告知他们发行部的人说经市场预测不宜出版。有朋友提醒说,马哥就是搞图书发行的,他会不会……我认为不可能,应该是我的小说末达到某某公司的要求。于是又接连投了四次稿,但都被告知不适合他们。至此,我知道不可能再与他们有机会合作了,也知道我可能又重复了一个早年犯过的低级错误。一次成为全国一线小说家的机会就这样与我失之交臂……
两次亲身的经历让我深深感受到:在江湖上行走一定得保留几分神秘,一如古代战场上士兵身上要有披挂一样,否则就会非常危险!古往今来在中国这块土地上混得最开的都是会玩神秘的高人。就连历代君王都强调“皇权神授”,一个“神”字就足以令天下苍生臣服而不敢生非分之念。“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是为帝王之术的精髓。“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人在江湖可以袒露一切,就是不能露底!一旦被人知道底细,后果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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