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忆趣
(散文) 文\ 黄三丛
第一印象烙在记忆库的痕迹永难磨灭,五十多年前,飞在家乡上空的那架飞机还在我的脑海中盘旋。
那是一个春夏之交的早晨,贪睡的我还在床上做着香甜的梦,母亲忽然把我叫醒,极具诱惑地说:起来,快去看飞机。我一骨碌翻身起床,披上衣衫,顾不上穿鞋,朝外面跑去。出生在贫穷落后山旮旯里的我,对外面精彩的世界十分羡慕,尤其对机器之类倍觉神往。可惜长到七八岁了,连离家仅十多里的黄桥铺街上都没能去一饱眼福,汽车火车轮船飞机之类,只是从图画上画饼充饥似的领略过些许风貌。这下有真飞机看,我还不乐颠了。
果然,有嗡嗡的轰鸣从空中传来。村子前面的禾场,一片开阔地,早已站满了黑压压一群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几乎“千人空村”,一张张被空前的新奇景观刺激得兴奋异常的脸蛋,齐刷刷仰视着对河椅子岭的上空。我赶紧顺着大家的视线往空中搜索,急切地问:“飞机在哪里?飞机在哪里?”有人告诉我,刚飞过身,飞到椅子岭那边去了。果然嗡嗡声响在岭背后。我不禁大失所望,乜一眼仍然陶醉在瞻仰过飞机神韵而志满意得气氛中的人们,嫉妒之余,深深痛悔自己贪睡。
正有点悻悻然,轰鸣声从左前方的仙鹅孵蛋山头传来。人们一片欢呼:“又飞过来了!”我尤其高兴,伸长脖子紧紧盯过去。嗬!只见那件叫飞机的事物,像一只展翅翱翔的苍鹰,掠过仙鹅孵蛋山顶的树梢,呼啸而来。她的速度不快,又是低空飞行,最能一遂近距离观赏的心愿。她的飒飒英姿渐渐地清晰,雄伟宽大,圆圆的机身,平展着双翅,尾翼高跷着,沐浴在朝晖中,遍体耀眼的银白。她似乎很理解我们强烈的好奇心,一路掠过几个小山包,跨过小河,越过田垄,径直飞临我们头顶。人们欢呼着,争相报告着自己的发现:普遍的看到了机身一侧红五角星和“八一”字样的图案,有的还发觉机舱的玻璃映着阳光,还有人也许是杜撰出看到飞行员朝大家露出笑脸的“艳遇”。我也一边沉醉在饱览着飞机娇容的兴奋中,一边惊叹科学家们高超的发明创造能力,竟然让那样一具庞然大物在天上飞翔不会掉下来;钦羡飞行员叔叔胆大艺高,简直比神仙还神圣。眨眼间,飞机轰然远去,消失在东北方向的群山中。
人们兴犹未尽,目送着,谈论着,也期盼着再睹飞机芳颜,可是她没有像前次一样再返身。稍觉遗憾之余,人们开始散去。突然,一向有点风趣的九爷朝天边一指:呵,那边又飞来一只黑飞机。大家驻足一看,一只苍鹰盘旋在天边。“哈哈哈……”全场爆发出欢笑。
那些天,那只飞机不时光顾我们家乡一带,带给人们不少新奇和乐趣。她越飞越低,一次飞过村旁两棵高大的飞花树时,树叶被旋风刮得沙沙响;柳大叔调侃说,他在凤凰岭山顶挖土时,见飞机来了,扬起锄头想勾住飞机爬上去玩,只听得飞行员喝斥道:“你想死叻!”他模拟着飞行员的“拗口话”(普通话),“死”字带着洋腔味儿,惹得人们呵呵大笑。至于那架飞机作何公干,人们不得而知,有说是搞训练的,有说是勘测矿藏的,有说是为绘制地图拍照的,莫衷一是。后来有人传言,那架飞机因为经常低空飞行,不慎撞在一座石山上坠毁了。不过我在惋惜过后,又否定了这种说法,觉得那么神圣的事物是不会毁掉的。没有亲眼看到,也没有被正式的媒体报道证实,我宁愿让她永远在我的脑海的蓝天白云间展翅遨游。
那架飞机带给我的,远不止当时的感官刺激,她在我幼小的心田里撒下了对新生事物充满好奇的种子。爱好是良师益友,在它的激励下,我努力学习文化科学知识,憧憬着将来能够有所造发明有所创造,驾驭包括汽车轮船飞机在内的所有一切。为圆梦,我学生时代的成绩一直很出色。初三时还拼命争取参加过招收滑翔员的体检,可惜身高体重第一关就被刷下来了。高中毕业后,我踊跃报名参军,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如愿。当年的社会大环境几乎挡住了我所有成为驾驭者的去路,然而我的爱好情愫未泯,在被人家驾驭着的境况中,试图从不断探索中获得满足和快乐。我自诩自己有点与时俱进的精神,年届不惑以后,还老夫聊发少年狂,成了电脑发烧友,用敲键盘取代了爬格子,与远在外地的儿女们上网聊天……这一切都与飞机效应不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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