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兰(小说)
(下集)
这个时候,蓝兰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两孩,两千金。
不知不觉间,大女儿天云到了上学的年纪。蓝兰想道:孩子们大了,今后的开销肯定会越来越大。是不是该让李哥去做点什么了,总不能老跟着自己这么过下去。随便做点什么都行,等天云上了学,也要有个接送照看的。主意一定,便跟李哥说了自己的想法。李哥是个干事的人,早就想到自己应该出来做些事了,现在听蓝兰这么一说,觉得很在理,就跟蓝兰说:“兰兰放心,我也是这么想呢。让我考虑考虑做些什么好。”
话说世事无常。前面两年时间,许自强许老板那边,黄金渠道一般。忽然最近,有两个月,那边没打利息过来,说是暂时有些困难,要宽限宽限。一宽限,到了第三个月,还是不见利息入账。蓝兰急了!
蓝兰和李哥找到许大老板。一了解,原来许老板这边碰到了大麻烦,花了天大投入,计划修建二十三层高的一个楼盘,因为古城保护,计划通不过,建筑层高限定不得超过五层,如此一来,不仅挣不了钱,还彻彻底底陷了进去,欠了一屁股账,弄得焦头烂额,正东躲西藏呢。蓝兰一听,吓出一身冷汗来,心里想道:何得了!前前后后,自己投进去三百多万了呢,莫说息,怎么回本?怎么回本嘛?这些钱可不是自己的,是那么多婆婆子们凑拢的呀!
蓝兰从此不安起来,和李哥两个,紧紧盯着许自强老板,三天两头打电话问利息的问题,问本金的问题。先前还好,催着催着,干脆许老板人也见不到、电话也不接了。
接下来如何是好?蓝兰一空下来,就开动脑子,让马达快速转起来。许老板那边,是暂时死路了,冇得悟。但总不能等死,总得想办法呀!
再说李哥这边,走动走动,打探打探,倒是有了些头绪。本家一位晚一辈、年龄比自己小几岁的侄儿,原来在县里政府办做着官,能耐大得很,前几年分管新农村建设,暗地里操作了一个项目,狠狠地捞了一把,赚了三个铺面和三套房子,后来不知啥原因,官不做了,班不上了,说是想自己出来做点事、创些业。李哥心想,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机会,倘能跟着这做过大官的侄儿闯荡闯荡,说不定过不了三两年,自己又能开创出一片天地来呢!
叔侄两个,一拍即合。侄儿看中叔叔婶婶有钱,想借鸡生蛋;叔叔看中侄儿能耐,想图番事业。只是叔婶暂时不知,如今的侄儿,早已不是当初的侄儿:婚离了,净身出户,家产(新农村建设项目赚的在外)全归了妻儿,还欠下一百多万元债务;因为工作和私生活方面的问题,饭碗虽然保住,但官没了,人被作了提前退休处理。
但侄儿毕竟做过县政府办的大官,官没了,派头还是有的,走到哪里,哪里“李主任”、“李主任”有人叫过不停,这让李哥对自己与侄儿的合作前景充满信心。
侄儿做过县政府办官员,见多识广。侄儿的思路,土地资源是有限的,谁拥有土地,谁就是将来的老大。在别人的引荐下,他们看好一处地方。他们规划:第一步,将当地两三千亩田、地、山全部租赁下来,一租三十年;而后挂牌成立一家农业开发公司;再以公司之名向政府要项目,向银行要贷款。有了项目和资金,接下来……大家都懂的。
思路清清楚楚,前途光明灿烂。李哥深信侄儿能耐,叔侄分工合作,叔婶负责筹措资金,侄儿保障上下运作通畅。
咬一咬牙,狠一狠心,蓝兰从自己会所里不断拿取一些,又从同学、朋友手里东借西借,前前后后,两三年里,向合作项目投入了不下四百万。
为了公司挂牌,为了项目和资金,李哥跟着侄儿县城里跑遍不说,今天跑邵阳,明天跑长沙,折腾来折腾去,跑了两三年,除了偶尔弄个三五几万的政策补贴外,大项目一个也没捞着,银行贷款影子都没一个。叔侄两个,心事一天一天烂了起来。
官场上混过的侄儿决定退出身来。他太清楚不过,做一个企业,干一份事,能不能弄到钱,也就是那么几年的事。他不可能长时间陷在一个坑里,他耗不起。他向叔婶承诺,愿意负担一半合作创业资金,说完抽身离去。留下李哥,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只得常年守在山冲冲里,小打小唱,艰难度日。
此一劫,蓝兰、李哥两个再受重创,新添四百万巨债。本想东方不亮西方亮,那边跌倒这边爬起,没想到又一次重重地摔个跟头……
好巧不巧,早没人,晚没人,偏生这时候,自己的美容会所里,那些个放着资金在自己手里的婆婆子们,有一两个要将她们的资金抽回去。蓝兰隐隐觉得,这可不是个好信号!
蓝兰再也安宁不下来。她不甘心就这么跌倒。她不想回到从前,不愿成为笑话!日里夜里,她的脑子不停地转呀,转……
这时候的蓝兰,再不是以前那个娇小玲珑、小鸟依人的蓝兰!她跌不怕,越挫越有斗志!她无所畏惧,用弱小的身躯挑战困苦艰难!
她想到了一套“组合拳”。没错,“组合拳”!她要使出浑身解数,展、转、腾、挪,为自己谋求不败,走出困境。
她好言好语,相劝那些个想抽走资金的婆婆子:“好姐姐!这么多年交情了,还信不过我么?你去哪里找这么稳妥的人家呢?别人想放钱进来,我都不稀罕!总想着跟着你们这帮姐妹们,大家都不亏着。这么多年,不就这么过来了!”婆婆子们怕是有人听到了什么风声,不劝还好,越劝,想抽走资金的人越多。蓝兰到自己的会所里去,碰到个人,就是问钱。后来连电话都不敢接,一接电话就是钱。蓝兰手里头,先前呢,确实松动得很,后来修了房子、买了车子,掏空了,当时一点也不愁,心想凭自己这赚钱模式,过不了多久,不又会累积起来了么?哪想到许老板那边陷了,与侄儿的合作栽了,现在哪里还有钱还人?
跟婆婆子们纠缠的同时,蓝兰想到了法律。她要借助法律的力量,从许自强老板手中追回属于自己的财富。她四下打听,集结力量,一纸诉状,联名将许自强告上了法庭。法院开庭,蓝兰方胜诉。法院判决许自强连本带息,偿还蓝兰三百八十万元。许自强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数额巨大,锒铛入狱。催收,许自强负债三四千万,哪里讨得个子回,何况后来又进了监狱;申请法院执行,许自强有限的资产早已抵押给了银行。一番努力,又费灯草又费油,到头却是这么个结果,蓝兰好不懊丧!
她想起两个人来!想起他们,就像寻到救命稻草一般!
一个是高中同学杨,在长沙一家大型企业做高管。高中期间,杨暗恋着蓝兰。这些年蓝兰不时跑长沙,两个老同学有了接触。杨告诉蓝兰,自己婚姻不幸福,与妻子在闹离婚,言语中,眼眸里,仍然掩饰不住自己对蓝兰的一往深情。有一次,两个聊着诉着,你一眼我一眼,意浓浓、情绵绵,似醉非醉间,半推半就,还相拥着去住了一夜宾馆。
春风满面,蓝兰找到杨。杨果然慷慨:“蓝兰,我原来准备换台新车,车过些日子再换没关系,钱现在你先拿去用着。”一出手,就将自己准备买新车的一百万给了蓝兰。蓝兰很是欢喜,闪着感激的泪光,一头扎入杨的怀里……
有了杨的一百万,蓝兰精气神得到恢复。城步难以支撑,她杀回武冈,风风火火,马不停蹄,连办“蓝兰美容会所(女生馆.武冈店)”两家,企盼快速发展,早日翻身。
紧接着,蓝兰又去了桂林。她的大学同学陈在桂林郊区做区委组织部长。有一次,蓝兰与李哥与女儿们在桂林旅游时偶遇陈,方知陈入了仕途,做了大官了。后来应陈同学的邀请,出于同窗情谊,也出于生意场上的可能之需,蓝兰瞒着李哥去过桂林两次。陈同学欣赏蓝兰的娇小可人,直言自己夫妻不和,分居已久,希望蓝兰能到桂林发展,一应投入他负责,亏了他负责,赚的全归蓝兰,两个做事业上的伙伴、生活中的朋友——很私的那种。蓝兰当时事业顺风顺水的,虽然高兴做官的陈同学喜欢自己,但觉得自己没必要跑桂林来,因此对陈同学的表白,不允,也没拒。
如今蓝兰,中道跌落,一身债务,心想山美水美的桂林,兴许能让她缓缓气,让她东山再起呢!
蓝兰的到来,让做部长的陈同学无限欢喜。他没有食言,很快帮蓝兰开辟了一处像样的美容会所。蓝兰请了人手帮忙打理会所事务,自己一星期跑一趟桂林,一方面看看店里生意,一方面会会陈同学,兑现兑现承诺,享受享受生活的激情与野趣。
一套组合拳下来,有失有得,有忧有喜,欢喜大于愁忧。想想自己的努力和付出,蓝兰对走出困境多了几份信心和把握。
话说到这,回头再说说李哥。有人或许会说:“你怎么总拿绿颜色帽子给李哥戴呢?”我要告诉你,其实我也真的不忍。但有时事实就是那么回事,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
李哥超市偶遇许自强老板,开启蓝兰事业跌落模式,从此在李哥面前,蓝兰的脸色很少有先前好看;特别是跟侄儿的合作,让蓝兰陷入巨额债务窟窿,蓝兰几乎就没再好好瞧过李哥几眼。虽然蓝兰没有过明显责怪,也没有过明显迁怒。但冷落的滋味比起被责、被骂要难受得多。李哥悔啊,恨啊,千百次在心里捶打自己:好好的,怎么就弄成这样?是自己害了兰兰!要是不遇见自强,要是不与侄儿合作,怎么会如此窘迫!想到这些,心里凄苦不已、悔恨难抑,对于兰兰的在意不在意也就不放心上,听之任之。每天清晨,将一双女儿开车送到城里学校,然后驱车十公里去到自己创业的山冲冲里,晚上九点又开车到城里把一双女儿接回家中,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山冲冲里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李哥打理。投入了那么多,跟每个农户都写了协议,承包下了那么多土地,你不去打理,等于悔约,等于自动放弃,一分钱也要不回。这里圳刨开了,那里路挖断了,这里上不来水,那里成了一片荒草地……这个地方路要连通,那边山脚要开辟一条进山路……要请人工,要谈工钱,要督进度,要化解矛盾……土地如何利用,怎么产生回报……政府部门理好的路数要维系下去,走动走动多少还有些好处……
兰兰隔三叉五跑长沙、跑桂林的事,李哥不是不知道。但他有理由阻止吗?他有能力让兰兰走出困境吗?兰兰久不亲近他,李哥也感觉到不妙。但李哥明白,自己与兰兰的婚姻到底有多牢固,虽然两人育有一双女儿,但时至今日,两人结婚证都还未曾领取。李哥有李哥的难处,心里即便有一百个不满,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维持现状,他还是李老板,蓝老板还是他李老板的婆娘。离开了兰兰呢,他还有什么?他安身落脚的地方都没一个。
为了走出困境,蓝兰东奔西忙,时而武冈,时而长沙,时而桂林,只是城步大本营——蓝兰美容会所,则几乎不露脸。
婆婆子们资金抽不出,想找蓝兰见不到人,打电话又没人接,一个个满肚子火气。后来打听到蓝兰居然在武冈新办了两家店铺,还把业务拓展到了广西桂林,一个个更是火上浇油。不是说周转有困难、资金抽不出吗?原来这是骗人呢!这么多年,大家关照你,你挣得还少?却这样耍弄大家!
婆婆子们越想越有气,隔不了几天,便三五几个一起,跑到武冈,寻到蓝兰的店铺里,又是喊,又是叫,又是骂,又是拉闸断电,弄得顾客不敢上门,弄得店里冷冷清清。
蓝兰还是没有现面——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不敢面对这些生意场上多少年来一直关照她的姐姐妹妹们,她现在暂时没有能力退还婆婆子们的资金,只能把自己躲起来。但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越来越糟糕。
与许自强的一场官司,让蓝兰学到不少见识。为了规避未来风险,人小鬼精的蓝兰,立马做了两件事:一、清空自己名下所有银行卡;二、卖掉座驾奥迪。
接下来,蓝兰决定跟李哥侄儿打一场官司,这侄儿害得她太惨。前期准备工作中,她发现侄儿欠的不只她一个,李氏家族中,这个二十万,那个五十万,他还欠下一百五六十万。大家收不回钱也正在商量打官司的事。一合计,决定共同向法院起诉。毫无悬念,法庭判决蓝兰方胜诉。侄儿无偿还能力,法院查封了他分管新农村建设工作时挣下的三套房子和三个商铺。后来蓝兰方申请执行,法院将侄儿名下的三套房子和三个铺面判给了蓝兰等原告方。
官司打赢了,但房子和铺面的转让却进展不顺,信息发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无人问津。
但名下有资产比没有要好。日里夜里,蓝兰绞尽脑汁,她决定利用打官司赢下来的三套房子和三个铺面做文章。她心里想,现在手里头资金不多,还钱的话还得一个还不得一个,与其如此,还不如暂时不还。现在自己还能够依靠的人还有杨同学和陈同学,如果局面持续恶化,到时可能帮自己的一个都不会有。陈同学是官场中人,假如自己落魄了,他还肯出手帮衬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杨同学与自己同窗情深,对自己又格外上心,前些时候爽爽快快将自己预备买新车的一百万借给自己,倘若这笔钱不还上,到时候自己落难了,也难保他不会翻脸,但倘若现在还了他呢,与他再亲近亲近些呢……想到这里,蓝兰心里似乎燃起了希望!她欠所有人,但她不能欠杨同学!她要确保自己在最最需要的时候,杨同学能够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保护她,能够与她携手共度难关。
蓝兰将宝全押在了杨同学身上。她不声不响,悄悄运作,以法院判给的三套房子三个铺面作为资产抵押,到银行贷了一百二十万元。贷款到账后,蓝兰迅速给杨同学转去一百万元;紧随钱的脚步,蓝兰又去了趟长沙,在长沙待了几天,使出百般柔情,滋润得杨同学无限欢喜,左一个“宝贝!”、右一个“宝贝!”
久不现身,婆婆子们把蓝兰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当作耍无赖,当然也想到一种可能,就是她可能像生意场上不少老板一样,陷入了债务危机。但不管怎样,她们不可能让自己的钞票让别人吞掉或是打了水漂。看看再没有更好的法子,她们决定通过司法途径维护自己的权益。她们以蓝兰涉嫌吸收公众存款罪、诈骗罪向城步公安报了案。城步公安经侦大队受理了婆婆子们的案子,决定对“蓝兰美容会所(女生馆)”法人代表蓝兰立案侦查。
公安很快开始依法查封蓝兰资产。查处结果,依法查封了蓝兰名下位于城步开发区商品房一套、位于城步老城区美容会所一处;蓝兰所有银行卡账户(基本无剩余金额)被冻结;蓝兰名下原有车辆已合法转让;开设在武冈的两家美容店法人代表是蓝兰的妺妹蓝叶,且因经营问题已关闭停业;蓝兰老家的豪华别墅,在蓝兰老娘名下,并不属蓝兰所有。
不想看到的结局到底还是来了,蓝兰心里涌起无限悲哀。这一天,她不是一点也没有想过,她只是在心底里不断祈祷,希望这一天不要到来,希望自己能够利用智慧和不懈努力,尽快控制住局面,希望奇迹能够在自己身上发生。
到了这个时侯,摆在蓝兰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变卖所有资产——包括老家老娘名下的别墅,积极退款,取得债权人谅解,达成协议,让债权人到公安撤案;二、侥幸对抗,最后把自己送进监狱。
蓝兰不愿变卖自己的资产。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挣下一份家业,她受够冷落吃尽苦头好不容易让自己和家人在地方上昂起头来。变卖资产,她将一无所有,她无论如何不想自己走到这步田地。蓝兰更不想去坐牢,想起坐牢,一股凉气从头直透到脚。坐牢,等于要了她的命,一双女儿怎么办?老娘怎么办?后半生怎么办?
蓝兰心乱如麻,手足无措。她去了桂林,她想在自己的会所里静静地待几天。城步公安的电话不时打过来,要求她尽快到案,积极配合公安的侦查,她惶惶恐恐,时而接听,时而拒接。顾客们来做美容业务,怎么也刷不了POS机,原来POS机被公安查封了。点点滴滴,陈同学看在眼里,多年仕途的敏锐性让他意识到,蓝兰同学有事了。为了不使自己惹上麻烦,陈同学不露声色,与蓝兰拉开了距离。他扯一个谎,跟蓝兰说组织上安排自己去省委党校学习半年。蓝兰信以为真,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暗暗道一声苦。
蓝兰心神不宁,觉得在桂林躲着也不是个办法。茫茫然然间,杨同学从长沙打来电话:“兰兰,你的情况我听说了。你怎么有那么多事情呢?不是不想帮你,到了这个时候,我想帮也帮不了你了。”话语里态度明明朗朗,也带着几分关切,但蓝兰听来,明显感觉到了每句话每个字里所挟带着的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蓝兰好想好想跟杨同学解释解释,但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好,直到对方挂断手机,蓝兰也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蓝兰绝望了!陈同学公务在身,帮不了她;满心满意依靠的杨同学,终究也还是依靠不了。她清楚地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她想哭,但出不了声,也没有泪。四十几岁的人生,起起伏伏,失望过,得意过,跌倒过,辉煌过,却从不曾停止过努力,从不曾放弃过追求。她本来已经过得好好的了,没想到一跌就再也爬不起来。怪谁呢?李哥吗?李哥的妻子吗?还是婆婆子们?还是许自强大老板、做过官的侄儿?好像都怪得上,又好像都怪不上。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她想起了自己的娘,想起了自己的一双女儿,凄凉、苦痛一齐涌上心来。眼前一黑,她晕厥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蓝兰被手机铃声惊醒过来。电话里,李哥深情地劝道:“兰兰,回来吧!我陪你去投案,争取从轻处理!不管结局如何,我们一起面对!”再没了主张的蓝兰,不停地点着头,泣不成声……
(王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