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楚（2）

        2。：

       胡大壮当上了后勤主任，出差开会的日子就多了。

       柳山乡是韩山县最偏远的乡镇，离城50余公里，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乡级公路与外界相连。因为交通闭塞，通往城里的班车一天仅发两趟，要去县里开个会总要算着时间账。因此交通问题还真是个棘手的老大难。

        柳山中心小学六十多名教职员工，只有校长有辆摩托车，他老人家想啥时外出就啥时外出，不受时间限制，方便得很。胡主任非常羡慕校长有车的自在劲儿，时不时还搭个年轻貌美的女老师一同进城。胡大壮下定决心要买个摩托车。

       胡主任要买摩托车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个女老师给他出了主意，建议他绝对不要买女式车。胡大壮说为什么不能买女式车呢，校长的豪爵女式车就很好啊，船式底盘，不溅泥水，干净呢。

        “哈哈。不能买不能买，胡主任个子高大健壮，坐个女式车不相配。本来是个骑马的，凭什么偏要去骑驴呢？”

        “山路弯弯，凹凸不平，还是男式车适用。我坐了校长的摩托车，他搭我进城，一路坑坑洼洼的，一不小心就来个急刹，弄得别人看笑话，还以为我是他的相好呢。”

       几个女老师嘁嘁喳喳说了一通，胡大壮觉得还是女人精明，他决定买一台本田男式车，银灰色的外表，闪亮霸气，125的动力，根本不需要考虑油耗。

        胡大壮想了很多办法终于凑足了一万二千元钱，他屁爹屁爹地坐了班车到城里提了那台早就看中了的本田摩托车。车行老板利索地给胡大壮办好了所有证件，带着他在交警大队的训练场转了几个圈子，高大威武的胡大壮有骑车的天赋，一下子就把摩托车骑出了交警队，两个小时不到就溜到了柳山中心小学。很多年轻的老师都围拢来看胡主任崭新的坐骑，胡大壮一高兴就在学校商店里买了几斤瓜子花生与糖果，算是庆祝了一番。

        胡大壮的车比校长的车高大霸气，后座可以搭两个人，动力强劲爬坡不费力。从此，胡大壮只要进城，后座上就载两个美女老师，胡大壮因此常常收到女老师的白沙烟。校长的女式摩托再无人坐了，车前冷落鞍马稀，现在轮到校长羡慕胡主任了。校长敲山震虎：“作为领导干部要检点，背后议论纷纷，家属都打小报告了。不要惹火烧身，好自为之。”

       胡大壮当然知道校长的用意，他心里嘀咕着，怎么拒绝人家来搭车呢？他胡大壮又没勾引人家，作风正派，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思来想去，忽然觉得校长的话其实根本不是个问题，真正的问题是自己的本行差点丢了。他开始怀念起自己的手艺--血酱鸭与鸭翘翘来。

       终于等到“五一”放假了。学校为了把“五一”假延长，调整了工作时间，把双休日连在一块，决定放假四天。胡大壮闷闷不乐，“五一”假期要散散心，主要还是要寻访韩山土鸭。韩山县城是个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汉代建制，文化底蕴深厚，物产丰富，名小吃繁多，尤其以烤鸭闻名全国。韩山鸭很早就申请了物种保护，与湖南的宁乡猪一样，是纯种无杂交的。而韩山人吃鸭子，方法多多，特喜血酱鸭，风味独特，全国无双。胡大壮是个有心人，“五一”四天假他骑着本田摩托跑了五百公里山路，把韩山县盛产鸭子的9个乡镇一个不落地跑到了。胡大壮走访了很多鸭农，做了几十页笔记，认真研究了韩山土鸭的特性，经过反复比较，最后胡大壮发现还是柳山的鸭子最正宗。柳山鸭是韩山最具特色的，脖子细长，头形小，腰身柳长，腹部扁平，脚短，走路轻快，叫声洪亮。这种鸭子体内脂肪少，肉质紧凑，味道鲜美，最适合做血酱鸭。

       “五一”假期结束后，胡主任的摩托车就不再载人了，他在后座两旁各安放了一个竹猪笼子，每个礼拜六回城，两个猪笼子里一个装满了柳山土鸭，一个装满了柳山土鸡。那些想搭胡主任顺风车回城的美女只好作罢，校长终于不无得意地出了口恶气，狠狠地对那些“不自重”的女老师说：“哼，还自以为是，都比不上一笼鸡，也比不上一笼鸭。”

        对韩山鸭有专门研究的胡大壮，已经不再兼任三年级《自然常识》课了，他在六年级开设了校本课程《韩山鸭的N种吃法》。教育局长黄广森来柳山考察，特意听了胡大壮的校本课程研讨课，对胡大壮的大胆创新精神予以高度肯定。当晚胡大壮亲自掌勺，把十几年做血酱鸭的功夫全用上了，黄局长边吃边与胡大壮探讨鸭翘的奥妙，鼓励大壮说：“大壮啊，胆子要再大一点，步子要再快一点。尽快整理出版《胡氏鸭翘烹饪大全》，如果人手不足，学区可以抽调几个语文与历史老师协助你，如果出版资金不足，我看由局里出面申请县政府拨款，这也是地方文化保护嘛。韩山的名吃血酱鸭就靠你啰。”胡大壮听局长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起来。他要发扬韩山美食文化，还真是少不了黄局长的鼎力帮助。

      从此，每个礼拜六的下午，胡大壮的摩托车，左边一笼鸡，右边一笼鸭，颠颠簸簸开进了黄局长的家。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