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才脑中掠过一景又一景,突的就停了下來,眼前的女子还栩栩如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九尾狐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站在满脸惊惧的赵子才面前,一脸的居高临下。
那九尾狐略带诧异的看着赵子才的妻子,只见她一脸无惧的看着九尾狐,转而又面带怜悯的望着那匍匐在地的赵子才,只待那赵子才想出言求救时,赵子才的妻子便已跪伏在地。
“小女子乃洛阳白家之女,家中老父唤我兰玲,此次进这谷中,只因家兄病急,小女子特来求仙狐救救我家兄长。”说时,竟带有隐隐啜泣之声,那赵子才一听,便大惊,自己与她夫妻这几年,竟从未知其姓名,再看月下这名女子,这哪里是平日家中那位清冷淡漠日渐衰败的妻,竟生出一种是淡雅清秀的闺阁女子跪立在那,顿时有种不识的颓败之感。
那九尾狐似并不曾将二人放在眼中,刚刚略为诧异的眼中带了抹淡淡的笑,不过也许你看不出来它是不是在笑,但看着它的眼睛,你却能感觉得出来它的笑。
如此,赵子才顿时就觉得刚刚如芒在刺的感觉消失了,心里便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便抬头看向自己妻子。
只见她温婉端庄,竟是无丝毫畏惧之心,谈吐也是进退皆宜,赵子才心中一缕遗憾滑过,泛起点点涟漪。正当赵子才心有戚戚焉时,耳中竟传来一丝轻叹,赵子才立马抬头看向那九尾狐,却并没有见其动嘴,但耳边的话却又那般真实。
“白兰玲,你家兄长吉人自有天象,且勿需担忧,自有贵人救他,然...”
听闻九尾狐话锋一转,赵子才生生打了个激灵,只见那九尾狐正厉色看着自己,赵子才不敢正视其眼睛,心一突一突,像要跳到嗓子眼里似的。
“你夫君重利冤业附身,若今日起断恶修善,忏除业障,且當无畏布施,方可免其灾祸。倘若不听吾言,必食其恶果矣。”说完,九尾狐却倏的掉转头,望向林中一偶。
那里隐隐站着的,不正是那五年后正在昏迷中,卻又不知所归的赵子才那缕幽魂。那赵子才让九尾狐眼神一扫,只觉心中大恸,正欲掩面而泣。却听得那兰玲一声大呼 “仙长” 。
原来那九尾狐已是离去。
待九尾狐一走,兰玲怔然许久,方才对着赵子才盈盈一拜:“当日夫君救命之恩,兰玲永生不忘,然,如今我们情缘已尽,一切便都结束于此罢。”说完便转身离去。
看着那决绝的身影,自五年后归来的赵子才急得忙用手去抓,却只能透过兰玲身躯而过,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只得不停的对着那还在怔仲的赵子才大声喊着:“留住她,快留住她。”
而此时的赵子才心中正五味杂阵,这半年来,自己对她是说不出的敬畏,当初她自诩愿嫁自己为妻,自已可是十二分欢喜的,可是成亲之后方才发觉,看着她的时候,总觉得她嫁给自己是十二分的委屈,心中便觉得她并不是自己能碰触的人,自是由爱生敬,再由敬生畏,再后来,自己成了里长,每日里流连在外,连家都回得少了,再见得她的时候,竟发现她竟像是老了十岁一般,心中虽有遗憾,但终究她已不是当初那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了,而自己也不再是那个整日里只知道捏紧裤带过日子的人了,再到最后有了两个小妾,日日夜夜小妾们哪个不是温言细语,终日变着花样讨自己欢心,哪像得她,容貌已去,却仍是清冷的很,心中对她的那点爱,似是早早的消磨尽了。
但如今看着她这般决然,心中刹时又是一翻震动。
兰玲,果真是个好名字,若不是因为这九尾狐,她可还是在的。九尾狐...一想到九尾狐赵子才心中这翻五味刚过,猛得一醒,今日总算见得这畜生了,也不枉这一糟。一时又想到刚刚差点把持不住想要轻生的念头,嘴里忍不住“呸”的一声,人说狐妖迷惑人心,果真如此,下次断不可再被迷惑,下山之后,定要去寻位高人才好。
她终究是离去了。
看着曾经的自己尤自咬牙切齿之时,赵子才的这缕幽魂,望着那兰玲离去的背影,满脸的悲凄之意。只见他手慢慢的伸出,却又无力的下垂。
突然,“啪”只见仍趴坐在地上的赵子才自己猛得打了自己一巴掌,嘴里说着:“下贱东西,人家不要你,你还想着。”
这赵子才看了,只想大吼,不,不是她不要你,是你不要她。然而,却是徒劳。看着曾经的自己一步一蹒跚的踉跄离去。唯独他留在这空荡荡的山林之中,顿时身心遍布凉意,备感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