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三）

次日早上洗漱完毕，生如整理好相关证件去人才市场，下楼梯的时候，和连长的老板娘打了个照面，香水味扑面而来。这是个很有风韵也很性感的年轻女人，擦肩而过的机会就容易让人往床事方面联想。这样的女人也留不住自己的丈夫，真不知道是谁的过错。生如联想起她和连长在床上缠绵的时候会不会很主动，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就刺痛了他的双眼，生如使劲摇晃着脑袋驱赶着这些下杂念头，却忍不住又一次回头去看老板娘那诱人扭动着的臀部。

　　８点半，生如准时赶到了新路程职介所，还没到开门时间，门口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生如往人群里扫了一眼，众多的脸庞都被这南方的烈日晒成了一种烤乳猪的颜色，上面挂着亮晶晶的汗水。卷闸门一拉开，烤乳猪脸庞们潮水一样往前挤，好象谁挤在前面谁就挤到了工作。保安挥舞橡胶棒嘴里使劲喊“别挤别挤”，并且选择性地朝一些老实模样的人身上打过去。生如让过拥挤的人群，到服务台花50元办了张月卡，又把自己的简历复印了50份，一下就花掉了100元。心里心痛着这钱从此一去兮不复还，同时又安慰自己，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该花得花！

　　这是生如第一次在人才市场找工作，他未曾意识到自己从此就是深圳千千万万求职大军中的一员，他更没有意识到他会这里遇见一个令他一生怀念的女孩，还有那一场似是而非的爱情。美好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在你还没有意识到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在你还没有意识到结束的时候也就已经结束了，伸手触摸不到，却令人无限回味和感伤。

　　起初找工作的时候，生如还带有一种新鲜感，在拥挤的人群中东看西瞅，没有一点失业的压力。在龙岗来说，数这个人才市场最大，生意最好，招工和找工的人每天象蚂蚁一样密密麻麻，闹哄哄的看起来更象个菜市场。生如顺着招聘广告一路看过去，“电子工程师”“工模师傅”“网页页制作”“电脑编程员”“PMC主管”。。。。。。对他来说，都是些莫测高深的职位，看着它们就想起了金大侠的武林秘籍里那些招招式式，既变化莫测，又都是旷世神功。

　　两个小时飞快地过去了，生如的脖子酸酸地伸成了长颈鹿，也没有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工种，哪怕沾亲带故比较靠谱的都没有。他用手揉着自己酸痛的脖子，象运动员比赛前做准备动作一样把脖子晃来扭去，就在他转头往左脖子还没缩回来的时候，一个美丽的瞬间产生了，不，这样说其实有点哗众取宠，但生如认为，只能用这样文学的字眼才能表达出他当时的感觉。那个令他怦然心动的女孩就是在这种无意的时刻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当时，生如甚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害怕眨眼之间女孩就会象梦一样消失。可人才市场里的男男女女实在是太多了，即使他不眨眼，即使他一直都瞪着眼紧紧地跟随，在波涛汹涌的人群中，一个高个的求职者挡住了他的视线一秒钟，那女孩还是象梦一样的消失了。

　　决不能让这样的机会成为日后回忆起来的感慨和遗憾，生如这样告诉自己。接下来的时间，生如几乎找遍了人才市场的每个角落，他怕她可能是进了洗手间，甚至在女厕门口等了近半个小时，却再也找不见她的踪影。他不死心，又跑出来在大门口等，他知道所有的人都要从大门口出去，可直到人才市场曲终人散，卷闸门重重的拉下来，仍然没有她的踪影。

　　回连长住处的时候他一路惆怅。他也许是在哪里见过她的，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他想起《红楼梦》里的贾、林初见，对了，他现在就是那种感觉，多么珍贵的感觉啊！

　　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行人和车辆都象烧烤铁板上的鱿鱼一样恹恹的蜷缩着了无生机。生如走在深惠路的人行道上没精打采，抬起头，一辆汽车飞驰而过，一个笑脸在他眼前一晃。

　　竟是那女孩！她坐在529路开往关内的中巴上。

　　面对绝尘而去的汽车，生如竟有眼泪要涌出来的感觉。她叫什么名字？家居何方？她现在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还有，在这个近千万人口的城市里，他还会遇到她吗？

　　一路走一路想着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直到坐在连长的出租屋里往嘴里送饭菜的时候，思维还停留在中巴上的那张笑脸上。连长的出租屋不是连长的单人宿舍，还住了厂里另外两个业务员，那两人因为业绩平淡被老板娘冷落，同连长的关系也是水深火热。生如吃饭的时候，他们进来拧着两张苦瓜脸，一个说：“注意卫生，别把饭粒掉地上了”；另一个说“天气又热，宿舍又小，看什么都心烦心燥的，还拚命往这里面加塞”；一个又说“你要是功夫强也可以去做鸭啊，这时候可以躺在老板娘的空调房里和老板娘做活塞运动呢！”生如此时才猛然醒转过来，边咬着满嘴的肥肉边哼哼哈哈：“啊？好！好——吃”。

　　吃完了，冲完凉，然后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看杂志，没一会儿就看到梦里水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