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我注定要相识,我们还在地上玩泥巴的时候就相识。
你是那样的羞涩,长到十几岁,我们没说过几句话。如果那年不是有人要为我介绍对象,恐怕你永远也不会向我表明你的心迹。
十八年以前的正月,有个也是在外地打工的年轻人在别人的介绍下来我家和我见面----不排除有相亲的成分。那年,年岁和我差不多的大外甥正在学摄影。手拿相机的外甥“咔嚓”一声给站在门前那颗桔树下的我和那位年轻人合了一张影,在按动快门的那一刻,家里人含笑在看我和他。那一刻,我却看到了你,那天你来我家拜年,你站在廊檐下,背靠着柱子。别人都在笑,唯独你没笑,当我的眼光望向你时,你的眼神分明在躲避着什么。
过后,你回到你的家,伤心地和你母亲说:“以后,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遥的名字了,她已经嫁人了”。那时在我们家乡,只要是谈了朋友的人,就说成是嫁人了。
那是一两年以后,从你母亲的转述中,我明了你当时那种茫然若失的情怀。
我与那个人的缘分很短,三四个月就以分手告终。
正在高中复读的你知道了这个消息,立马写信给早已辍学在厂里打工的我。安慰的同时,也第一次向我表明了原来你一直喜欢我,也许是你害怕再次失去吧。呵呵,这里用“失去”二字不知是否合适,只觉得你与我,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得到,所以似乎谈不上失去。
我轻描淡写地在回信里写了句:“别担心,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远么?”那句话是自己的心情也是我当时对待生活的态度。
过年时,我依然回家。
你到我家来,我没有欣喜也不能拒绝。年幼时对你的那点青涩的好感或许已经悄然溜走了许多许多。我和你,没有过多的话语。我们静静的坐在火炉前,望着门外灰蒙蒙的一小片天,我心里似乎有一些失落,一些怅然。
母亲走了出去,我进了房间拿点什么,在我走出房门回堂屋的那一刻,你迎面来到我面前,张开两臂将我轻轻环绕,我感觉腮边有些微凉,那是你以我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以你的嘴唇在我腮边上轻轻嘬了一下旋即放开我,自己木讷地站在那不知所措。我迅速来到堂屋的火炉边,心里无喜,亦无悲哀或恼恨,只是感觉,脸上被凉了一下。
过完年,我逃也似地离家,重新出去打工。临走前,我看到了你,你给我带来一封信还有明信片。信与明信片我看了,走前,我将它门放于家里的那只小木箱,再后来回家时居然找不到那两件东西了,想来必是父亲在整理我那些奖状相片之类被父亲视为宝贝的东西时看到了它们然后将它们“毁尸灭迹”。还隐隐记得信里的内容,你希望我给予你一个答复----愿意做你日后的妻子,然后你好安心读书,当然上面也书写了你的眷恋。那封信我没回复,那时你正如火如荼地备战高考,许是怕影响你的心态与状态,又或许是我找不到写回信的感觉,不知道要怎样回答你。但你已求学多年,经济上早已相形见绌,后来我默默地给予你经济方面一些很微薄的资助。
就在那一年,我辞去原来那份工作。在新的的环境中,我认识了一个人,我认定就是他了。义无反顾,我与他相恋,相爱。
你落榜了,你来信了,你问我你是继续复读还是该如何?你说我的回答将是你前行中的明灯,你还说你的书是为我而读云云。
你已复读了两届了吧,书虽然是为你自己而读,信我还是回了。我知道你书读到这个份上,不考上大学你是不甘心的,所以我建议你继续复读。
与我喜欢的那个人相恋一年,我们就结婚了。后来,你也终于上了大学。我有时在想,是不是我前世也是一棵没有名的野草,在我快要枯萎的时候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将我移到他的家中,然后每天为我浇水,我就活过来了。转到今世的时候,那个前世为我浇过水的人就成了我的爱人,我的丈夫,这辈子,只能是他了。所以,我信了缘分,生生死死,缘来缘散,咱们谁也别去责怪谁。
那年带着两岁多的女儿回家见到了你,其时你已在家乡一中学做着教书的营生。你说:“他待你好么?如果你委屈了,不想在那过了,你就回来,我等你。”你还说,若是我爱人不好好待我了,要我告诉你,你得去揍他一顿好的。当然,你最终并没有机会去好好揍我爱人一顿,因为不管我过得好了还是坏了。消息到了你那,都是--我过得相当不错。
再收到你的信和明信片是在我生日前夕,上面写满的是问候与祝福,看过我就撕了,没有再回信于你。
我母亲的寿宴上,我又与你相逢,还有你的妻子与儿子。我一直忙碌着招呼客人,你们一家三口坐在一张台上吃饭,感觉你是幸福的。我也因了你的幸福了无遗憾。你的目光不再有过去那么多的内容,不再咄咄逼人。我们如水般的清纯。我们的关系从来就很清澈也很简单,你是我的表哥,而我是表妹。历史上、故事里,那些表兄妹的悲剧没在你我身上重演--比如陆游和唐婉、比如宝玉和黛玉。你也没有“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这般的冤屈,至少,自始至终,你的心思我懂,也明了这世间始终你待我最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在你心中,只有初见我时的美好,我还是旧时那位优柔的、安静的女子。而在我心中,你也还是那个略带忧郁而又善良、儒雅的表哥,我们之间,无须怨恨无须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