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杂记（五）：欢乐、亲情与淡淡的忧伤

         2014年1月31日   天气：晴、雾霾 

   过年了，无论是国际化大都市、大城、“小渔村”，还是正朝着西南中心城市阔步迈进的家乡小城，放烟花是每个人、每户家庭都会做的事。小孩放眼花为的是快乐，正在热恋的情侣放烟花为的是浪漫，老人放烟花为的是和谐。在不同的天空下，眼花缭乱、绚丽多彩的烟花与声声爆竹交相辉映，将节日的夜空装点得热闹非凡，每个人（不论贫富与贵贱）都沉浸在一场欢乐的烟花雨中，此时此刻，是不会有人去想起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的。

     确实，烟花是美好的，五彩缤纷！但它却比不过亲情，因为它转瞬即逝，美不胜收的只有开在人们心中那永不凋零的亲情之花！大年初一，只要父母在老家过年，年近八旬的姑妈就会领着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孙子孙媳、曾孙子曾孙女，大大小小的十几人来给父母拜年，再加上老兄、老姐两家各四口，我自己一家三口，住在市政广场隔壁的姨妈一家六口，三十多人齐聚在一起，父母的小屋自然是容纳不下的，“占道经营”无可避免。于是乎，屋前屋后、花前树下，亲戚之间互相祝贺，唠着家常，“斗地主”、“升级”、“砌城墙”……平时里能玩的各种娱乐活动，在这一天都能找到！而小孩们，不管以前是否认识、了解，在信息社会开创的网络游戏面前，他们也有着共同的语言，“攻城拔寨”、“足球小子”、“三国杀”，在这个无拘无束的特殊日子里，他们尽情的放纵着自己，恐怕在他们的心目中，过年带给他们的最大享受，莫过如此了！

    吃过中饭后，我们也计划着到舅舅家去拜年。舅舅一家住在离我们相隔十多公里的农村，姑奶奶、大姨也生活在同一个村庄。小时候，我们、几个姨妈都会选择在大年初二那天去，在这几家住到大年初六舅舅生日过完后才会返回。但自从外公、外婆去世后，大家基本上不再在那住，而是选择在大年初一下午过去，吃完晚饭后就赶回来！这样的变化，里面既有交通因素，也有随着子女的成长，各个家庭都成长为核心家庭的原因。

     以前去舅舅家拜年，要步行半个小时到小城的汽车站买票乘坐四十来分钟的巴士才能到达，而在那一天能买到车票基本上是一种奢望。所以，更早的时候，我们更多的是背着行李与礼品，而姨妈们则是用箩筐的一头挑着沉重的腊肉、橘子、白砂糖等礼品，一头坐着还不能独立行走或不能行走多远的表弟或表妹，步行二个多小时去那边拜年。到了80年代末90年代初，则开始骑自行车，自行车龙头前面挂着礼物，后面再搭载一个人，也有花费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而到了90年代末21世纪初，则开始骑摩托车！交通工具的改变，往来的方便，也在不断的缩短我们在舅舅家住宿的日期。当然，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最为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家庭生命周期的变迁。当原来由夫妻两人组成的最初家庭逐步成长为也有自己的孙子孙女的核心家庭的时候，拜年的中心已在悄然的发生改变。现在，老兄、姨妈、我自己，在这个许许多多家庭都有属于自己小车的时代，距离已不乎存在，不到20分钟就可到达！

    在习惯性的打开车门的一霎那，眼前的一幕让还沉侵在浓浓亲情氛围中的我难以置信：引擎盖左侧、驾驶座与客座的左车门，有人竟然拿它当黑板，在上面划了无数条弯曲程度、长短不一的线条，从车身掉下来的白色粉末依稀可寻。可见，“作者”用力之深。是谁，竟然对一个仅仅才具有几个月的幼小“生命”如此的痛下杀手？我毫不迟疑的想到了小C。早上9点多将车停在那的时候，小C就在旁边不远处。不过，岁月的洗礼已经让我无法确认那就是小C，也就没有热情的招呼，这大概就是直接的导火索吧！小C曾经是父亲的徒弟，以前大年初一，小C与他父亲一起，早早的就会到我家给父母拜年。但不知是啥原因，小C终究没有出师，更多的时候只能在工地上打下手，到我家来拜年的次数也逐渐减少，最近几年，更是不来了。听父母与老兄说，小C前年在工地上干活时，从几层高的楼面上摔了下来，所幸没有生命危险。但由于经济与小城医疗技术等方面的原因，听说小C头脑中的淤血并没有清理干净，自此留下了后遗症，会突然的就晕倒在地。建筑工地的活是肯定干不了了的，小C只能偶尔给别人看守下大门，一旦病情发作一次，就会被辞退。在这样的境况下，小C家将自己门前的空地（更多的是村里的公用地）进行了平整，铺上了碎石，改成了停车场。但由于在建材城后面，位置偏僻，很少有车辆来进行停放。而我的车在父母的指引下，就停在这片空地上。父母认为，这是一块村里的公共用地，虽然小C一家将它改成了停车场，村里面的车停放于此是合情合理的，况且，村里其他人的车也长期停放于此。我们回来的那晚初次停放的时候，小C的父母就在旁边，父母与我还特意拜会了的。

     当然，我的怀疑是没有任何证据的，仅仅是臆想判断，是经不起多大推敲的。或许，是淘气的小朋友呢？这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在离此不远处，听父母与老兄说，隔壁邻居家的孙子与他的小伙伴就曾经在别人的车上留下了“作品”，而且在“作品”的旁边，还不忘署上自己的大名，这下可是留下把柄了！说起隔壁这位邻居，也是很凄惨的！她家老公H也是在工地上干活，在升降机载着混泥土与他一起往上面工地送的时候，鬼使神差的H竟然将头伸了出来，结果惨剧由此发生，H顿时身首异处！

      在经济高速发展、城市化进程大跃进的今天，每天像小C、H这样发生在建筑工地、厂房、矿山的伤亡事件，可谓是数不胜数。《参考消息》曾报道，中国每亿元GDP工伤死亡1人。以此推算，2013年工伤死亡的人数将达到60万（当然，这有点言过其辞），是名副其实的带血的GDP。“其实，这个死亡数字不过是冰山一角，能够统计到的死亡数字，要么是国有企业，要么是死人较多的特大事故，私企和外企平常死个人根本到不了统计部门，而私企和外企的用工数量远远超过了国企，如果考虑到这个因素，每年工伤死亡的人数至少相当于一场南京大屠杀！”（中央党校教授周天勇）

     父母、各位亲戚看到我的车的“大花脸”，还一直在耿耿于怀，喷喷不平的在抱怨。而对于我，在听了小C与H的遭遇后，是小C还是小朋友亦或其他人所做的孽，已经没有勇气再追究下去！也许，要追究的，是我们这些政策的研究人员、政策的制定者与执行者所造就的社会环境使然！

     在舅舅家拜完年刚出门的的那条马路上，一辆搭载着一人从小道爬坡刚驶上马路的摩托车与一辆小车相撞，摩托车驾驶员被撞飞十来米远，从摩托车车主后脑勺流出的血染红了周围近几平方米的混泥土路面，拜年的礼品散落在周围，血腥的场面使路过的人无不为之叹息！也许，摩托车驾驶员不该不戴头盔；也许，小车司机不该将车开得这么飞快。但是，一切已经没有也许……

    2014年的大年初一，在烟花爆竹营造的热闹氛围中享受着久违的亲情，在欢乐、欢庆的新春氛围中体验着淡淡的忧伤，在和煦暖人的天空下迎接着雾霾，在雾霾下，还有许许多多让普通人看不清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