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冈方言里的小动物（1）

嫩落

这个名词很古老，在现在的口语中或许很新颖，因为知道它的人已经不多了。它就是我们常见的蜻蜓。嫩落是好玩的东西，因它无毒无伤害，外形又好看，大眼睛，长身子，飞起来像天上的飞机，轻盈灵动，小孩子们特别喜欢。至于它的名字，我是很好奇的。开始读书的时候，就有问不完的问题，比如什么东西用汉字如何写，尤其是地名，动植物名。直到现在，我想“蜻蜓”之所以叫做“嫩落”，或许是因为它的体轻，它的脆弱，它的毫无声息的来去。你看它的翅膀是极薄的，透明的，小时候我们形容物件的薄，就用嫩落的翅膀来作比，“薄得像嫩落的翅架”呢。对待嫩落，小孩子是格外小心的。谁在瓜藤上看到一只嫩落，就会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用手轻轻捏着它的头，放到桌上用嘴细细地吹。受惊的嫩落一动不动，那个圆鼓鼓的大眼睛，你永远不知道它在看什么，待你充满好奇的时候，嫩落却轻盈地起飞了，孩子们欢呼着“嫩落飞走了，嫩落飞走了”。

秧馒头

“秧馒头”，还是叫“秧曼陀”，或“秧曼股”，不好确定，听起来却怪搞笑的。在我以为叫“秧馒头”的可能性更大。大体是因为此物在秧田里最为常见，肚子圆圆滚滚，像个馒头，于是大家就叫它“秧馒头”了。“秧馒头”的学名叫“蝌蚪”，蛙未成年时的形态。不管是青蛙还是灰头土脑的癞蛤蟆，都是害虫的杀手。田里的秧馒头多，说明生态好，这种害虫的天敌是农人最喜欢的，听到地里蛙声阵阵，老农摇着扇子，笑逐颜开，说今年的年成会不错。看来，这种小动物与“馒头”是大有关联的。小时候观察秧馒头变成青蛙，是《自然》课的作业之一。当秧馒头的体型发育加快了，它的眼球就开始一个劲往外突，只是那个尾巴不再长长变粗。我们一群好奇的学生，捉来几个秧馒头，用瓶子装着，每天喂一些小虫，一天要观察好几次，为的就是看它们怎么脱掉尾巴。天天观察，总不见它们掉尾巴。一个早晨起来，都蓦然发现它们都掉光了尾巴，不禁恼羞成怒，要把瓶子砸了。

虫须子

虫须子，方言里也可能叫“虫许子”，不过从其细长的体型来看，叫“虫须子”似乎才形象，软而细长，像须。若叫“虫许子”，就不太好解释了。 虫须子就是蚯蚓，软体环节动物，颜色多样，以黄色、褐色为主。在中草药里，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地龙”。有的少数民族有吃虫须子的习惯，说是高蛋白的食品，营养成分丰富。虫须子是钓鱼的好饵料，不过哪一种虫须子适合做钓饵，据行内人士说大有讲究。我不会钓鱼，自然不懂这个道理。只记得小时候刨虫须子，为的是给小鸭子吃。在那些堆放垃圾的地方，松松的土壤里就有虫须子繁殖。扛一把锄头，后面跟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鸭子，刨开土壤，虫须子几拱几拱往外爬，那些可爱的小鸭子便争抢开了。听大人们说淘米水是最逗虫须子的。那些果皮尤其是香蕉皮与苹果皮堆放在地里，盖上松土，经常用淘米水浇它，容易长虫须子。这也是我小时候常做的事情。螨螨翘子螨螨翘子，或许还有其他的写法。不过我觉得这样写挺符合它的特质，是虫，大体上还是有害的虫。

螨螨翘子

学名“蚂蚁”，不足为怪吧。无论哪一种蚂蚁，它的屁股总是翘得老高的，体型越大，翘得越是明显。如果说蜜蜂的腰令女人羡慕，称之为“蜂腰”，那螨螨翘子的屁股绝对可以称得上“肥臀”了。螨螨翘子种类太多了，有的让人恐怖，诸如食人蚁，总是以庞大的数量出现，一旦出现就有灾难了，那些高大强悍的食草动物与食肉动物都难逃厄运，瞬间就会变成一堆白骨。我们这里不会有食人蚁，但是体型较大的黑螨螨翘子是十分瘆人的。黑螨螨翘子是可以入药的，据说是祛风湿用的良药。黑螨螨翘子蚁栖居在山里，喜欢在树上做窝。平常在家里看到的螨螨翘子都是些头黑身子淡红的，体型很小。小时候在家里闲着无聊，就与伙伴捉些蚊子用竹楔子插在地上，引诱螨螨翘子来取食，看那壮观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蹲就是老半天，这常常成为挨打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