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叔,据说当年刚从我奶奶肚子坠落下来时,嘴角边的胡子就已经“显青”,黑黑的一圈。吓坏了接生婆,我爷爷以为是怪胎,差点儿把他扔了,多亏奶奶苦苦相求,大叔才捡得一条命。不过,从那时起,我大叔就被冠名为“胡子”大叔也有过姓名,只是大家都淡忘了。院里老一辈的,都直呼他为“胡子”,我也叫他为“胡子叔”,他蛮乐意接受。
大叔的胡子,几十年来一直末曾砍伐过,可谓是“原始森林”。整张脸大部分面积被胡子侵占了,嘴巴在胡子中犹抱琵琶半遮面。胡子很乱,形如野鸡窝。我总是逗乐地说:“胡子叔,说不准那一天会有野鸡飞进你的胡子里来做窝生蛋。”他也是笑嘻嘻地说:“那我就帮我的小侄子抓住它,给你做夜饭菜吃。”
大叔是个田里的好把式,年年粮食堆满仓。手也灵巧,木工、泥水匠活都能干。家里也拾掇得整齐,身上虽说总是那两件洗得发白的衣服,却也总是干干净净。(当然那胡子有点乱糟糟得除外)可就这么一个好男人,至今已年过五十了,还是“一个人饱了,全家饿不着的”的单身汉。
听说二十年前,奶奶曾给大叔张罗过一门亲事。相亲前,奶奶什么都准备好了,只是听说那姑娘很秀气,就担心大叔这一脸的大胡子吓着她,执意要叔刮掉,大叔硬是不肯。结果一见面,那姑娘从亲人身后羞答答地往大叔瞧了一眼,脸就刹那间变得惨白了,只差没有昏过去。那边相亲的七手八脚忙着把姑娘扶到一边休息,一个劲儿得埋怨叔的大胡子。相亲就这样还没有开始,匆匆收场了。回来后,奶奶都气得病倒了。后来,奶奶几次亲自捉刀上阵要刮掉大叔的胡子,叔就是执迷不悟。儿大不由娘,奶奶也没有办法,只有叹气的份。奶奶直到临死闭眼前,仍然手拉着大叔的胡子,放心不下。奶奶死后,大叔竟然发誓,没有女人看上这一脸的大胡子,就一辈子不结婚。就这样,他的婚事一直搁着了。
可就在去年三月,还真有女人爱上了这一脸的大胡子。是一位闹离婚的,因丈夫爱赌,把家输个精光,女人气不过,与男人打了一架,回了娘家。经介绍上了胡子叔的门。对大很中意,在家不是帮洗衣,就是做饭扫地。可是,叔他硬把女人劝回去家。临走时,叔送村头还塞了一叠钱给那个女人,要她回家与男人好好过日子。院里的人都说大叔傻,送上门的“夫人”不要,还蚀了“工农兵”。我问时,叔叹口气,认真的说:“侄子,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完全破裂,那男人也醒悟了,咱不能趁火打劫,再说还有两个小孩子怎么办?”
大叔的胡子“森林”,最后为我毁掉了。今年我参加了高考,考上了长沙一所大学。9月3日是学校入学的时间了,经过家庭会议讨论,一致决定胡子叔送我来入学。胡子叔光荣地接受了任务。还特意跑到镇上破天荒地买了一双皮鞋和一件白衬衫。并嚷着,要刮净胡子。我听说后忙跑过去劝阻。胡子叔却举着磨得雪亮的剃须刀,抚了抚胡子,笑着说,“小侄子,咱们是去文明的地方,叔不能像个野人似的。再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说完,果断一刀下去,胡子纷纷扬扬地飘落。我只有默默地替叔把剃下的胡子收藏好。
而今我已经坐在校园里开始大学生活和学习了,我想着胡子叔的“胡子”。我盼望着他的胡子能很快“春风吹又生”,有以前那样的盛况,那样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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