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回乡记（三）

婆婆，住惯了乡下老屋，更舍不得那几块，结缔出绿色食品，让她骄傲自豪了一辈子的菜园地。尽管这几年间，儿孙们都在城里，有了自己的房子，可婆婆不肯来城里定居，只在闲暇时，偶来城里小住几日。中秋夜，接大姑子电话，婆婆下午来她家了，明天是父亲75岁生日，我是定然不能缺席的，但，也不能不去看望婆婆。夫妻俩商量后，决定明早去大姑子家，看望婆婆，上午再回弟弟家，给父亲祝寿。

今早，彩霞漫天，凉风习习，正是秋游好时光。出来打工九年，家乡，日新月异地变化着,曾几何时，漂泊在外的我们，已成故乡的陌生人，进城公路增多，我俩都弄不懂，该坐哪趟公汽，去荷花公园的大姑子家。那就步行进城吧！好在俩家相离较近，走路二十分钟可到，顺路还可以观光赏景的。

我俩顺着新修的宽阔水云路，一边走，一边笑谈，沿路巨变，总是令我的心生悸动。远远望去，公路对面是翠云村，那些存我记忆里的低矮土坯房，消失在时光的长河里，取儿代之的是，一座座拔地而起，装饰豪华的高楼大厦。几座别墅式新房，如艳丽妩媚的少女，袅袅婷婷地站在马路前边，招显着她的华贵与妖娆。

不知不觉，我俩来到了水南桥上，这座古老的水南桥，是进城的必经之桥。此时，正是学生上学的时段，自行车，摩托车、三轮车、小轿车混合在一起，密密麻麻地前移着。武冈城内学校，教学质量不错，但除幼儿园外，大部分学校都没校车。我们那代孩子，上学都是自己走路，现在，人们富裕了，私家车逐渐多了起来，家长担心孩子的安危，都是接送上学了。都梁城区，很少有空地停放车辆，都梁路边，成了临时的停车场，本就狭窄的路面，显得更加拥挤了。走在人行道上，望着似停车场般的路面，我心里福庆着，步行进城的明智选择。

过了水南桥，武冈最有名的百年粉铺馆呈现眼前，十年没吃过这里的米粉，真有点想念它独特的家乡味。我提议着，大姑子带着小孙女做早餐也不易，咱进去吃米粉怎样？老公欣然同意。走进粉铺馆，这里，食客众多，生意火红，老公买了米粉牌子后，服务员招呼着：随便坐，炒粉五分钟就到。空桌是没有了，我俩找了个三口之家拼坐着，静等美味到来。

相比十年前，现在这粉铺馆有了很大的改变，过去粗陋的桌椅，换成了现代精美桌椅，水泥地也换成了漂亮的瓷板地，就连过去只有鲜肉做佐料的米粉，每碗也增加了三个鹌鹑蛋，几片猪肚子，小菜碗也换成了大汤碗，难怪这里食客络绎不绝，武冈别处，可吃不到这么丰盛可口的米粉哟！

填饱了肚子，我们加快脚步往大姑子家赶。过宣了风楼，那新起的宽阔广场与古香古色的皇城公园，我们来不及去游玩观赏，走马观花般溜过。心想着，在家还得逗留几天呢！哪天有空，定去好好游玩下城内景点，顺便拍照网海嘚瑟去。

在离大姑子家不远的商店里，我捡贵价，买了些小孩子爱吃的牛奶与糖果，大姑子跟大哥、二哥的房子紧挨着，我是做奶奶辈的人，总不能两手空空地进门去得。现在小孩的嘴刁，太便宜的糖，他们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能吃完了。想我们儿时，平时根本难见糖果是啥样子，过年时能吃到几块面灰做的糖果，就欣喜不已，真是一代人幸福过一代人呀！

我俩来到大姑子家，她的房子今年刚重新装修了一番，家具多数弃旧迎新。客厅里，大型的液晶彩电霸占着一整面墙，大哥的孙女正在兴致勃勃地观看网络儿童片。婆婆与大孙媳妇坐在新买的真皮沙发上，正逗乐着小曾孙，大姑子在厨房忙碌着早餐。

人，一旦老了，聊天与关注的重点都是下一代，看懵懂学步的小孙子，那一个个可爱调皮的表情，萌翻了大家。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小孙子的妈妈，我那外甥女时，她才九岁，正是天真灿烂的孩童，岁月匆匆，转眼间，外甥女已成孩子他妈。婆婆遗憾着她的五孙子（我的东儿）还没见着，又急着想回老家，养她那几只小鸡儿。大姑子生气地埋怨着：儿不亲，女不亲，娘的菜土、小鸡，才是命肝心。我在傍边劝慰着婆婆，在城里多呆几日吧！明天东儿就回家了，到时一定带他来看望奶奶。婆婆，终于同意多呆一晚上。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快，眨眼午时，母亲的电话追了过来：“都快十二点了，赶快上来吃早饭，还等着你帮我做事呢！”这才想起，忘了告诉母亲，今早不去她家吃早饭。急忙起身告辞，往母亲家赶。

抵达母亲家时，父亲宰了鸡鸭，也扒光了粗毛，就等着剖肚的。现在,母亲家，屋外装有免费的岩水，屋内装有自来水，可老公执意要去屋后的岩水里清洗剖肚，我知道，老公是挂念着那岩水，想再去那岩水里，重温往昔的快乐。

我俩提着鸡鸭，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水泥坡道，往岩水口走去。这条羊肠小道，曾是泥泞小路，儿时的记忆中，雨天路滑，拐弯处，脚难听使唤。记不得，自己摔倒了多少次，也数不清，在这路上，我埋下了多少石头，那时的我，做梦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泥泞小路，会成为水泥小道。走在硬化小道上，回眸，发现有些美景，不动声色的惊艳着，最朴素的时光。那些肆意生长的植物，丰盈着我的眼眸，野草，摇曳着浓绿的腰姿，热情迎接着慕名而来的老友，不知名的野花，以它最清新的一抹韵色，开得漫山遍野，金灿的炫目流芳。家家装有自来水的今天，这条小道，已是人迹稀少，若不是早已硬化，恐怕杂草横生，哪还有落脚之处呢?

走近岩口，阳光正艳，给无限温情的水面，披上了一层淡雅而又柔和的光晕，我忍不住下水，亦如儿时般，嬉戏着水花，任老公抢镜拍照，留下我调皮的身影。老公提议，要扑进它的怀里，尽情嬉闹，我忙阻止，毕竟是秋天，气温薄凉，万一感冒，可如何是好？今天的水，不是特别清透，看不清水底小鱼，猜想着，可能是穿过这岩水的某地，下过大雨吧！老公边剖鸭子，边嘀咕着，咋没见螃蟹出洞呢！我四处搜寻着，猛地发现，一只灰黑色大螃蟹，爬出浅水边的石缝来。我兴奋地马上拿肠子去钓它，只可惜，这么多年没捉螃蟹，我已没有儿时的敏捷与勇气抓住螃蟹，它发现情况不对，飞快地爬进石洞，任我怎么诱惑，再也没出洞过。老公感叹着，现在的螃蟹没以前多了，很难钓顿美味回家。

再归家时，母亲在厨房，已备好了十几个菜样，看着母亲愈来愈精湛的厨艺，我垂涎欲滴。母亲的厨房，也与时俱进着，旧时的蜂窝煤已被液化气所取代。橱柜连着液化气灶，吸烟器。母亲说，厨房这一套花了她五千个大洋。有了这现代化厨具，做菜极快又没有烟，我只负责，一旁帮母亲递碗端菜与聊天。翻过时光的扉页，儿时，我烧不燃半干的茄子树，母亲生气地骂了过来，我马上飞跑，脾气火爆的母亲，扔过烧火的铁夹，我的小腿处，烫红了一大片。母亲现在还记忆尤深，也深深懊悔着自己当时的鲁莽行为。

十几个菜系上桌了，今天参加父亲生日的客人不多，除了我们姐妹，只有大姨跟小姑来了。饭后，我给每位亲人都拍照留影，以解日后的思念之情。二姐记得我少时喜欢唱歌，约姐妹们晚上一起上卡拉OK厅，她请客。

音响震天的卡拉OK厅里，姐妹们点唱的歌曲，都是陌生的流行歌，我只得静坐在一偶，吃着水果，看他们载歌载舞，放声歌唱。坐在这样的环境里，我觉得自己似个外星人，与她们格格不入，不知是时代抛弃了我，还是我抛弃了时光，姐说，我跟十年前一个样，娱乐生活一点也没提高过，她哪知，我们这些常年在外的普通打工族，过得是两点一线的生活，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歌声为啥样子，更别说去学习流行歌曲了。姐看到我一直静坐着，凑近我耳边，说让我点几首经典老歌，练练歌喉。我便点了衡越唱的《女人家》，韩红唱的《天路》，还有一首龚玥唱的《爱在天地间》。几首高音歌唱下来，我已气喘吁吁，连声音，也有点嘶哑，只是福庆，自己还能唱出那么高的音调。

回家路上，二姐说，以后常去歌厅练练歌，别把自己整得七老八十似的，除了上网，别的娱乐活动都不会。可我，有时间有精力常去唱歌跳舞么？

我感动着家乡的巨变，也惊喜着时代的飞速发展，或许，不久的将来，大家都不用再出来漂泊，我们的词典里，也消失了留守与打工这类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