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习作《梦飘麻香》

题外话：用了10年的破电脑，准备把它报废掉。在这10年使用过程中，机箱换过两次，显示器换过两个，主板由独立显卡大板的换成集成显卡的小板，CPU换过两次，内存条加过一条，软驱丢掉，CD换过DVD又换过刻录机……10年了，虽然中间换东换西的，外观上已经是面目全非了，但是我感觉它还是当初那个电脑，因为那40G的硬盘从来没换过，里面保存着学生时期的很多东西，上次特意把破电脑硬盘里的内容拷到了64G的U盘里，今天翻了翻，翻了一篇10年前的青涩习作，发上来丢人现眼一下。

    梦飘麻香     ——湖南城市学院  沈雁峰

　　求学异乡，每逢佳节倍思亲。多少次梦回故乡，信步房前宅后，仿佛又看到了风吹麻叶泛起的白影、闻到了麻的独特清香……
　　故乡在湘西南的农村，清澈的资江源头水潺潺流淌，雪峰山脉连绵起伏。不知道什么时候勤劳的祖先开始在这里繁衍生息，层层梯田，片片桑麻，记载着先辈们艰苦创业的历史，犹如一位老人在娓娓叙说着那一个个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我家屋后有个麻圃，每到春天，嫩肥的麻芽就会破土而出，如初生的婴儿贪婪地吮吸着春天的甘露，大地的养分。抽茎，长叶，一转眼就窜到一米来高。不过此时的麻还很脆弱，儿时跟小伙伴捉迷藏躲进麻丛中，一不小心跌倒了就会压倒一片。夏日下麻杆逐渐粗壮，麻叶长巴掌那么大，上绿下白，无风的时候看上去是青翠欲滴，一起风就像摇晃着张张白旗。秋风送爽，当麻上接上一串串米粒大小的颗粒的时候，麻就成熟了。砍麻、去叶、撕皮、刮皮、漂洗、晾晒、抽丝、纺纱、织布……每年到这个时间全家人都围着麻转。
　　我很幸运，自降生人世起到上学前能得到曾外祖母的照顾。不过现在已经不能清楚的记起曾外祖母的模样，但是那像漂白过的麻丝般的头发一直映在我的脑海中，没有光泽、蓬松。那时常喜欢坐在板凳上看着曾外祖母纺纱织布，曾外祖母缠着小脚，坐在板凳上有节奏的踩着踏板，纺织机也跟着吱呀吱呀的转了起来，曾祖母一手送纱，一手操作织布机，织布机的那头吐着灰白略带黄色的麻布。麻布染上色的话就可以做新衣了，不染色可以做汗衫。小时候没有玩具，麻纱球、纺织机就成了我的最爱。常常把麻纱绊得到处是，纺织机也少不了遭殃，幸好祖父知道做些木工，祖母会帮着把麻纱重新绕一遍。
　　自从祖母告诉我“曾外祖母走亲戚去了”之后，我一直没有盼到曾外祖母归来，时常抱怨不知是哪个“远房亲戚”这么好客！这年麻收割后麻纱被祖母搓成了麻线，挂满了木墙，像一条条灰白色的小蛇。祖母用它打布鞋底，过年时家里人都有新鞋穿。纺织机也在我的摧残下变成零星的木块，后来被祖父做成了一个木摇篮。不知道哪天放学回来发现摇篮里睡着个婴儿，祖母告诉我那是我妹妹。
　　妹妹能到处跑的时候和我一样贪玩，带着家里那条大黄狗整天到屋后的那个麻圃里窜，仿佛那就是她的乐园。天黑的时候祖母会轻声的唱着她自己由山歌改编成的儿歌哄妹妹睡觉，我在一旁静静的听着，“风吹麻叶白又白，哥的心思妹明白……”现在想起来那大抵是情歌才对。听祖母说她小时候看别人写字用的是麻杆做草纸，可惜我没见过用麻杆做的草纸，父母在造纸厂上班，我见过的是用竹子或者麦杆做成白纸，黄的叫牛皮纸。
　　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日新月异，父亲终于经不起经济狂潮的诱惑，走出乡镇企业，“下海淘金”开砖厂去了。随后造纸厂倒闭，母亲重操旧业做起了裁缝，每年给家里人缝制好几身各种样式和面料的衣服。可是每年夏天祖父总喜欢穿着曾外祖母做的那件麻布汗衫，破了好几个洞都舍不得丢掉。听母亲说麻布衣服夏天穿上去很舒服，也透气，可是现在的衣服棉料和化纤的居多，买不到麻料的。
　　上大学的前一年，父亲的砖厂也破产倒闭，拖着一身债务。几次说要把屋后那麻圃开个菜园，要不就改成猪圈。祖父用竹片把麻圃围了起来，虽然那个麻圃差不多成了一个杂草高过麻杆的荒地了，他觉得把麻圃毁了似乎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败家子”，总算把麻圃完好的保存到现在。
　　从资江源头来到洞庭湖边素有“麻乡”、“中国麻业名城”美称的益阳来上大学，学校离全国知名麻纺企业“益鑫泰”不远。大一寒假回家过年之前，我利用暑假打工和在外兼职赚了点零用钱给父亲和祖父每人买了一件“益鑫泰”麻料衬衣。父亲当即就把它穿上，那年春节显得特别的精神，仿佛忘记了背后沉重的债务。祖父把衬衣交给祖母放到箱子里保存好，可能是因为久违的麻料、精细的做工、知名的品牌，同时也融入了儿孙的孝敬，所以才让祖父觉得珍贵吧！直到今年暑假我打电话回去的时候，才听祖母说祖父把我给他买的那件“益鑫泰”穿上了。祖母不识多少字，记性也不是很好，这三个字最少有两个不认识，肯定又是祖父在她耳边不停的唠叨才记住的，祖父有时候像个小孩，有什么开心的事就喜欢一遍又一遍的跟人唠叨，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又是中秋佳节，特别想念家乡，想念亲人，还有屋后的那个麻圃。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城市朦胧的街灯，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故乡，似乎又闻到了麻叶的清香，好像麻叶下面还挂着一串串长满细毛的麻种子……

  看看当年的傻样，不禁感觉到有点好笑，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出来上班做过多年内衣设计、内衣原材料采购，见识过无数的面料，却是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那种无病呻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