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了,漂在他乡,感觉不到一丝点年味;冷雨夜,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人们都回家过年去了,街上更显冷清。
哆嗦中,思绪回到家乡;若在家,此时正烤火,看着电视,聊着家常;若在家,此时火灶上的腊肉、腊鱼、腊肠已被熏黄焙燥了;若在家,此时得忙着买年货、赶年场;若在家,春联也该贴上了吧。
这种时候,是真想家了,而且想得一塌糊涂、七荤八素了。那家正在煲大骨汤,肉的香味裹着骨头味道,随着风,进了我的鼻孔。
我闻着香了,脑海中忽然闪出年二十九晚上母亲炖得年关肉,那香味一直伴我成长,直至我长大成人,出外谋生计。
太多年没有回家过年了,太多年没吃母亲炖得年关肉了;那香味,那温馨的年味一直在我脑中不曾消逝……
父母都是农民,老实巴交的农民;春种秋收,土中刨食,日子过得紧巴。可再紧巴,得杀头猪过年,一块都不卖;用父亲的话说,叫花子也有年过,钱是挣不完的。
母亲勤俭,一年喂两趟猪,第一趟换钱,贴补家用;第二趟,也换钱,可总得留一头过年。小得时候,母亲经常说,过年不杀猪,太不像话,年关都没东西炆。
冬天事少,地里基本没活,年二十九的早上,父母就开始准备炆年关。按着习俗,是猪头和四个猪脚一起炆。
说到习俗,炆年关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得,可能就是在武冈也不尽然;但是在马坪是一定有的,这也许就是我们那的风俗吧。闲话少说,言归正传,说炆年关吧。
猪头和猪脚都是火灶上熏好的,黑中带黄,黄中有黑;这两家伙,都不是那么好洗的,尤其是猪脚,虽说是熏好的,可在犄角旮沓处总会有些猪毛的。
先得去除猪毛,然后再用热水洗净。父亲总会吩咐我:“大伢子,烧铁钳,然后羼满水,烧大火。”冬天的灶眼从不断火,父亲语音刚落,我就猛往里加大柴。
铁钳很快就烧得通红,父亲用抹桌布包住把。红通通的铁钳头就在父亲的手中往猪手犄角旮沓处招呼,“吱吱”的响声夹杂着烧焦的味道,这叫烫毛。
不一会儿,毛烫完了,灶上的水也烧开了。父亲拿出盆,倒水,然后用一把尖刀细细刮着……
父亲的心情很好,边洗边和我说话。我在旁边打着下手,一下往锅里羼点水,一下帮父亲倒下水;有一个故事,父亲年年会讲,我也年年在听;闲聊中,父亲又说起曾祖父过年炆年关的事。
曾祖父是贫农,没地,又是个瘸子。靠着守庙的三分地度日,四十好几了才娶我的祖母,五十岁才生下我爷爷,生活的艰难就可想而知了。
曾祖母是个纺纱好手,临近年了。曾祖母就只能拿出自己纺出的纱去和屠夫换一个大骨来炆年关;一锅的萝卜炆着一个骨头,这就是一家三口的年关饭……
父亲说到动情处,自己几度哽咽,而我却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却浑然不知;多年后的今天想起曾祖父的年关故事,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在父亲的感叹中,猪头和猪脚也洗净了;母亲也没闲着,她去地里扯了一堆萝卜,也洗净了。母亲说,光炆猪头和猪脚,油太多,放点萝卜沾点油星;再说,这炆年关放萝卜也是习俗。
猪头和猪脚先入锅,羼水,起火,旺旺的柴火点起旺旺地年,等猪头和猪脚炆到八成熟时,再放萝卜……
起锅、祭天地、祭祖先,点炮仗……
从年二十九炆年关开始,就开始过大年了。大年三十儿,年初一……
闻到肉香,想起了炆年关,想起了父母;想起曾祖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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