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放水

家乡年年是上半年洪水成灾，下半年旱情严重，想起这个时候家里人又要为放水发愁了。

记得那时我上初中，放水蛮横的，从分水口开始到自家水田，不能有任何人挡我水，分我水，不然挖你家的田埂，所以每次我放水时总是很顺利，也有烦人的时候，就是那个池塘上的水沟太小，每次一放水他就要崩溃，搞得我又要回家找水车槽子过水，用点心一上午就可以搞定两亩水田。

那时水路有很远，要是偷懒，三天都放水不到。人年轻就是自以为是，记得有次放水自认为以前都那么好放，现在应该不成问题了吧，一早就去放水了，打开水路就回家了。到了中午去田间看水怎么样了，结果田里的泥土兄弟还是笑哈哈的。沿水路一找原因，想不到平时最爱说好话的邻居把水引到他的田里去了，心里气得啊直想打架。最后不声不响在邻居的田埂上挖了个口子。灌水半小时不到吧，他家的田除了水田里的脚印里还有点水之外，别的地方又出现了张张咧嘴的笑脸。有了这次教训，别人再也不敢偷取我的劳动成果了。

但也有不顺的时候，前面的人不准你放大的水，口子给你堵了，放好多的树枝、草之类的在那里面，大人怕死，都知道放水的地方吸力大，一个个的旋涡让这些想放水的乡亲们望而却步。这个时候也正是乡亲们闹矛盾的时候。很多打架就从这里开始了。离放水近的地方的水田，加肥了，一放水，肥田的水全跑了，不让别人放，乡里乡亲的，也不好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堵水，让你放一点，但不能太大。这下可苦了水路远的乡亲，放了一天的水，都没有一滴进自家的田里。原来毛爷爷手里的水渠现在经过多年的沧桑，好多已经千疮百孔了，这个时候勤劳一点的，自己去补补，那么还有机会把水送到自家的稻田，像我这种要是这样，可能到收谷子，水也不会流到稻田里，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水放大点。

晚上九点钟，老家的人睡得比较早，有些地方还没有发电，晚上不比城市里，有地方可玩，农村吃过晚饭后，吹吹牛就睡觉了，年轻一点的就上床做事了。我带上手电，扛上锄头，轻轻出发了。先是到自家稻田挖开田垻口，沿水路而上，这时一路打开所有的阻塞要道。到了分水口，也是水流最大的地方。衣服裤子一扒，摸索着下水，手下不留情，所有的树枝、烂草，全部给他抽掉，只听轰的一起响，自己一闪，忙抓住水圳边沿，才没有和这救命的水一起下去。

这时最有趣的事就是抓田鸡了。一根棍子一个袋子。这时田里的田鸡都已藏起来了，只有去水塘边上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抓几条黄蟮，那可是第二天的早餐喔。大概十二点多的时候可以去自己家田里看看，这个时候都是比较满意的，田里已有了厚厚的一层水，再回到分水口，把那些树枝之类的往水圳一丢，这时可以回家安心睡觉了。但不管怎样，第二天会听到骂娘的声音，到底是在骂哪个，谁也不知道了。只有晚上出动的人心里明白，骂就骂吧，关键是水已经到田里了。这季谷子又会有一千二一亩了，不放水，可能只能收三百斤，甚至因为无收成而把水稻用来喂鱼的，说不定哪个天杀的把牛牵过去喂牛了。

可现在的水越来越难放了，上面红叶冲水库没水了，所以现在也不用晚上去偷水了。忍不住想问，天还是以前的天吗？地还是以前的地吗？为什么现在水渠不再有水了，只有那一眼看不到头的草和干涸淤泥？打电话回家，说现在再也不用偷不到水了，因为没水可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