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与盗贼相关的往事
★ 楚浪
朋友们都说，我是个老成稳重的人，心理比外相要老。我自己多数时候也这样认为。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看人脸色，察事情状，凡事谨慎深虑，确实叫父母省心。再加上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面读书、上班、行走，见惯了世态不可知，人心难测，早练就了一副戒备心肠，出门必反锁；睡觉必检查门窗，再加插销与反锁；在外不与小人处，尽量不与陌生人说话。但即使这样，生活还是防不胜防，让我几次着了盗贼的道，真是可恨而又可笑。恨盗贼，笑自己，其间滋味，惟有自己知道。
第一次是在高二。因为我家双牌（撤区并乡前叫龙从乡）离求学的武冈城里很远，有一百多里路，即从武冈经邓家铺去邵阳的湖南省道1865线，那时路不是现在的沥青、水泥路，也没拓宽，是那种窄窄的凹凸不平的砂石路，车子在上面经常会跳来跳去，因此客车（即大巴）总开得不快，需要4个小时左右才能到家（现在只要1个多小时，坐小车1个小时也不要了）。不仅如此，车子还出奇的少，每天只有一班直达。为了人少受点罪，为了省下时间读点书，当然更主要是为了节约钱，我每个学期都只回去一次，也就是说，只放寒假暑假才回家。那年我回家正是暑假放假，我提着只塑料桶与个蛇皮袋，买了车票后我很清楚地记得还剩下五块钱，也很谨慎地放在裤袋里了的，回到家后准备上交时却找不着了。经过仔细回想，我想起来了，车上人太多，我没有座位就站在门口附近，路上在双桥到邓家铺路段时候，有个卷发青年手上搭了件衬衣老是挤在我身旁，肯定是被他盗了。他还踩了我一脚，我对他印象特别深刻，尤其是那卷发，毕竟那时卷发少。他在双桥上的车，到邓家铺就下了。那时的五块钱大约值现在的二十块吧。当时的家里还没做生意，就靠种田以及爸爸农闲时帮人家烧砖（就是那种烧红砖瓦的师傅）弄点钱，送我与妹妹读书，妈妈还有胃病，家里特别困难，那五块钱在我家也算大数目了。我丢了特别难过，所幸爸妈没责备我。自那次后，我在车上就很少再站在车门附近。
第二次是在大一。98年参加过高考的人大约记得，那年高考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听说是录取有许多人拉了关系，结果湖南师大的录取作废，重新录取。分数较高的我很不幸，第一志愿报的是湖南师大，这个周折，使我中途被吉首大学截录。我至今记得我当时在武冈教育局等待录取结果时，看到省教育厅电传过来的录取名单。吉首大学那年在武冈的文科录取名单，我赫然在第一位。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吉首在哪里，只知道湘西与《乌龙山剿匪记》，只知道从文先生与水意的《边城》。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命运不在自己手中。我们往往只能尽人力而听天意罢了。但我到了那里，却不由得喜欢上了那里。那么美丽而宁静的校园，正神合我的理想，于是我把自己的快乐，通过照片，通过文字，送给那些被高考之风吹到全国各地的同学。有几个邵阳师专、高专的同学也因为熬过了地狱般的高中，终于圆了自己的大学梦想，也感到快乐在生活中无处不在。他们请我有机会去他们学校走走。于是，我过年放寒假时候经怀化，转娄底，转道邵阳回家。到了邵阳火车站下车，正是早上9点左右，我竟然没记得同学的电话号码了，加上当时突然十分想家，听火车上认识的朋友说，上午有许多车到隆回（我家离隆回很近），下午就没了。我就临时决定不去邵阳师专、高专了，赶紧去汽车站坐车回家。我的性情自小就是这样，分外恋家。从邵阳火车站到汽车站，我坐的是公共汽车，也就那么二十几分钟，中间下去了几个男青年，就听到了有三个人被划破了衣服。那些冬天的外套看上去都价值不菲，被划得那样，扒手的猖狂与兽性可想而知。其中有两个丢了几百元钱。我至今都记得一个丢钱的大妈那泪汪汪的眼睛，也还记得售票员推脱责任的话：“他们经常在这里扒东西，我们认得不敢说啊。”我坐在最后面，只那装书的袋子被划了一刀，真的是非常幸运。自此，我再没经过邵阳。
第三次说来惭愧，我不记得是在哪里，只记得是2002年9月的某个时候。那时，我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工资也不高。手机在那时还是比较奢侈的东西，依照我的经济实力与消费心理是绝对不会买的。而2002年冬初，我到东莞参加人才交流会，自小就疼我的小姑给我买了个。小姑说，要参加工作了，有个手机好些。那是个黑色的翻盖三星牌，我很喜欢。这种喜欢一直延至现今，我买手机总喜欢选择这个品牌。当时挂在腰间。我在把手机放口袋揣了几个月后，也不免俗地买了个挂套，将手机挂在腰间。那时话费比较贵，好象是一分钟一块多吧，因此我每天很少用它。有天晚上回到宿舍，大概在八点左右吧，我准备关机睡觉时，却发现手机不见了，皮带上单剩下个铁挂勾。在哪里丢了呢？我至今也不知道。当时的难过，我没法形容，两千多块钱啊！
第四次是2004年夏，我还住在单位分给我的宿舍里。那宿舍在市中心。那栋楼底下四层是菜市场，楼层都很高，叫石家冲蔬菜市场，经常被鼓吹为湘鄂黔渝四省市边区最大的蔬菜交易中心，上面四层是商品住宅房。八楼的一栋房子三室两厅，一百多平方米，高而热，房屋结构也不好，卖不掉。因此被局里分给单身汉住。那么宽的房子，却常常只我一人在里面。分住的另一位同事因为有老婆，常常是不在的。夏天到来时，那里面其实已经是桑那房。我图一点风，经常只关了大厅外的铁门睡觉。有一天早晨醒过来，发现床头的手机不见了，裤子不见了。出去一看，裤子丢在地板上，被翻了个空，皮包当然更空。铁门却关得好好的。
但我发现，原来那铁门就是我也能不用钥匙轻松打开的。那部手机价值一千多块，刚买了一个多星期，再加上丢的两百多块钱，损失也不小。我只能骂自己，怪自己大意，其它的却是什么也想不来的。
第五次发生在2004年秋，我还住在单位的宿舍里。有天下班后我到楼下的菜市场买菜，在二楼的菜摊前时，突然感到裤袋动了一下，我下意识一把抓过去，回头一看，一十多岁的黑瘦男孩正用一夹子偷我的钱包。那夹子已经夹住我钱包，被我抓住长柄按在口袋中。当时我气愤难当，大脑急剧充血，一片空白，顺手给了他一巴掌，并大声吼道，你搞什么！那男孩一声不响，旁边的人也一声不响。这时过来两个年轻人，与我年纪差不多，他们两个劝说我道，算了算了，小孩子计较什么。我猜想小男孩是他们指使的，我一个人，自己不是美女指望人家英雄救美是不现实的（现在好象是美女也不现实啊），好汉不吃眼前亏，就把那夹子摔到地上，看到那小男孩捡起来，迅速与那两人离去。再回头，那卖菜的摊主正笑嘻嘻地说，老弟，你还是老成！我想问他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有小偷，但心里想道，他要做生意，那些走黑路的自然是得罪不起的。他也是没法子吧。这样一想，我也就是没买他的菜了，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走了。
还有几次发生在我在超市上班的时候，这其中的故事是要单独说的。
最近与盗贼遭遇都发生在7月份。我与老婆住在东莞虎门路东小学旁。这地方名叫新围，是当地村民居住的小区，在这里算高档住宅区了，有大门，有门卫，租金在这里算高的了。平时很少发生盗贼的。我们租住在五楼，临街，海风很大，光猛异常。我们觉得能有这样的租房，已然非常满足。
有天早晨，我突然被楼下一阵骚动惊醒。我睁开眼睛，细听，发现楼下有奔跑的脚步声，还有断续的不知道是那里口音的方言怒喝声。我猜想是出什么事情了。我下了床，探出头往楼下一看，发现楼下有两个男人把个二十来岁的男孩子按在地上，时不时地脚踢手打。听他们的话，似乎是那男孩偷摩托被抓。很快，治安队的成对成对的来了将近十多个，他们把那男孩子的手反剪在背上，把他按在地上，用手铐铐住，并脱下他的波鞋。他们从他从袋子里搜出来一把老虎钳，一部银白色手机。他们把他带走了，那鞋子扔在地上。走了不远，他们还是押着那男孩子回来拿了鞋子，不过不是脚穿，是手拿。期间，那两个抓住男孩子的人不停地踢打男孩子，治安队的没有阻止的意思。旁边围看的人没有劝说的，也没有阻止的。很奇怪的是，五楼的我当时竟然想起了人权那样的字眼来，想得很远，竟然还有些为那男孩子难过。而我的老婆，在惊醒后问了下发生什么事情后，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又合上眼睛睡啦。几年在外一人的打拼，辛酸奔波，也许是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对这些，她很不以为然了。
最后还是说下最近的这次吧。7月19日那天下午五点多，我、老婆及哥哥去虎门婚纱店选照片。几个系列的照片，我们有两个系列拍得还不错，我们心情非常不错，很快就选定了。我们订的是三千多的，六套服装，分海景、外景、室内三块，只能选36张，多选一张就要28元，我们咬牙放弃了一些好照片，还是又加钱了近500块。虽然这样，我们还是很开心。晚上八点多我们回到路东的租房，一到门口，我老婆就说，你没锁外面这把锁吗？我心一沉，说，锁了的啊。再一看，原来门挂锁被拧断了。
老婆反应快，说，有贼偷我们了。果然，开弹簧锁，发现也没反锁了。门开了，里面一片狼籍，客厅里的液晶电脑显示器不见了，地上还丢着我的两个钱包，其中有个是我藏在床底的啊， 里面全部是我的私房钱啊，有2000元人民币，还有老婆送我的几百港币，外带五美圆。家里的衣服也被翻乱了。看来盗贼的眼光高，我们衣柜里的几十散钱都拿。也可能是很仓促吧，我们的数码相机与戒指类都没拿走，我们是不幸中万幸啊，整个损失粗略计算了下，四千多点吧。我们坐在乱乱的房间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傻呆呆的。我那刻很后悔的，我一直想把那钱去存了，却老担心家里万一有什么事情需要现金，所以老放在那里，真晕啊。后来，朋友们陆续来了。房东也来了，他推卸着责任。连治安队也不肯报。
我们打了110，估计警察都很忙，开始电话都拨不通，好容易拨通，最后却来了两个治安队的。黑瘦的两个小伙子，一见我就问，丢了多少东西，我大概说了下。他们就抱怨指责我家里不该放现金，出外不该锁那把挂锁。其中一个问我，你估计几点做的案啊？我说是五点半到八点半。他就说那贼估计已经到东莞了。反正那治安队的什么也没说，就叫我写了下清单，然后说我们警惕心不够，租房被盗正常，说什么不远哪里哪里都整栋整栋楼被盗什么的。最后，与我们一个朋友都吵起来了。两个治安队的走前，就说，你要想立案的话，明天拿电脑发票去南栅派出所吧。就这样被盗了，什么结果也没有。我回忆起来至今也觉得心态无法平静，不是因为盗贼，而是因为某些行业的不作为。依照几次经验，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大家，除非你有中大奖的运气，否则报案是没有用的。我们也没必要去麻烦那些光荣的人民警察，不要去影响他们辖地的发案率与破案率。
写了这么多，心情不好起来，不想写了。居住在这样一个时代，有许多东西很乱，现在能安全地活着已经万幸。我想幽默下的是，不知道那些猖狂的盗贼，在生活里觉得有安全感不。<完>
断续写于2007年7月-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