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服

又快一个月没有回老家了， 端午节我从衡阳回了老家武冈，看望久病在床的双亲。

父亲自从去年十月出医院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整天躺在床上，翻身都很艰难。以前是患股骨坏死的父亲照顾患心脑血管疾病多年的母亲，现在是母亲照顾患肾功能衰竭的父亲。家里就只有大姐住在隔壁村，平时是她看着，但大姐怕传染上父亲的皮肤病，不敢碰父亲的衣服。我每个月要回家帮父亲把穿得脏得不能再脏的衣服洗了，还要给父亲洗个澡，把身上洗干净。

这次回家要洗的衣服很多，先是母亲冬季穿过的棉衣棉裤，洗了快一个上午，然后给父亲洗澡，换被子。在换被子时我发现垫被下面有很多父亲去年穿的秋衣与棉裤，可能父亲因前列腺炎、有时小便把床尿湿了，就用这些衣服垫了。

我把这些脏衣服全部清理出来。在清理衣服的时候，站在一般的母亲问我拿这些衣服干吗，我说是把它洗干净。

“这些衣服还洗它干吗？把它掉了吧，不会再穿了。”母亲缓缓地对我说。

听了母亲的话，我心里很酸，没有做声，父亲的衣服拿在手里感到很重，我毫不犹豫地把父亲所有该洗的衣服放进了洗衣机。母亲看着我在洗衣服，又放声哭出来，说为什么两个老的都这样病着。

我知道父亲很难躲过今年，更不可能再从床上爬起来，这些衣服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我还是希望父亲能好起来，过了这个夏季，父亲能穿上这些秋衣，拄着拐杖能走几步；冬天能穿上这些棉衣，能坐在材灶边烤火。我不能因为父亲不能穿了而不洗，不洗这些衣服就意味着我对父亲不抱任何希望，对父亲彻底放弃了。

尽管快十年了，家里两位多病的老人一直在压着我，在外头工作的我从来没有开心笑过，我还是希望父亲能多活一天，希望自己能抽时间尽可能多回家一次，看看即将老去的父亲，给父亲多煮一餐饭，给父亲多端一次茶水，给父亲多洗一次澡，多洗一次衣服。

子欲养而亲不待，没有条件把父母亲接到自己身边来，真是感觉惭愧，但无论多远，回家给父亲多洗一次衣服，我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