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山那边开始爬上一片朝霞,工业区后面的菜地里的菜农已经忙碌了好一阵子。这是一片很大的菜地,从工业区最后一堵围墙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下。放眼望去,那一畦畦墨绿色的韭菜,宁愿相信那是北方的麦苗。随风起伏的空心菜沾着晶莹的晨露更显翠绿。绿叶遮掩不住的草莓,红白相间、杂而不乱的垂在洁白的薄膜纸上。番茄红、小葱翠、菜花黄.....满园清香,让人陶醉神也往。
早起的麻雀唧唧喳喳,一泼又一泼的落在菜地上,又一泼又一泼的哄然离去。那翅膀拍打出扑腾扑腾的声音,并没有引起菜农的注意。菜农们娴熟的飞舞着手中菜刀,手起刀落,倒下的是青翠可人的蔬菜,扎起来就是一捆捆喜人的钞票。
他们对手中的工作太投入了,他们对金钱的向往太痴情。没能听懂从头顶飞过的麻雀,留下唧唧喳喳叹息。“哎!你们人类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们从山那边一路飞来,才捕捉到几只晚归的蚊子,你们菜地的虫呢?”
最后一泼麻雀飞走后,菜地里只听得到沙沙的割菜声。一首稚嫩童瑶从不远处那低矮的茅棚内隐隐传出,越来越近,越来越动听。“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白菜,蹦蹦跳跳真可爱......”这童谣一声起就没停过,在这片菜地上空来回飘荡,忽远忽近、忽东忽西、高时胜于呐喊,低时又好比呜咽。
菜农应该是麻木了,那个唱歌的小男孩也不怎么引起它他们的注意。只有那几个停下来捧着水烟筒的汉子,不知是吐烟,还是由衷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哎!”
兰姨缓缓停下手中的菜刀,抬起头,用手撩开沾在脸上的乱发,目光在杂乱的菜地里寻找那个唱歌的小男孩,那长长的目光所过之处,留下片片忧伤。最后停留在那黄瓜架下,木然的脸颊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思绪再次定格在那一年,那一天。
那一年,那一天。先涝再旱,菜地中间的那条小溪连污染的水都断流,整个菜地就是靠工业区下水道内排出的污水浇灌。由于天气炎热,虫子一波又一波的吞噬着菜叶,常规的低毒农药基本上是无济于事。兰姨的几亩白菜眼看就要上市了,不想看着虫子一层一层的吞噬下去,就托人从广西老家带来了几瓶剧毒农药“甲胺磷”喷洒了。市面上的蔬菜一天一个价,兰姨顾不上剧毒农药的安全期,把那些才洒药的白菜也拿到市场上卖。
兰姨两公婆是托人担保,才从广西大山里带着五岁的小孩国仔来到这里,承包了几亩菜地。由于能吃苦耐劳,一年也能赚个两三万块钱。兰姨想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跟老公合计着就把国仔送到一所还过得去的幼儿园读书。那天他们卖菜回来,又继续下菜地准备第二天的菜,下午接到幼儿园老师的电话,说国仔身体不适,在医院急救,要他们赶过去。
半月后国仔出院了,留下严重后遗症,整天痴痴呆呆、反反复复地唱《小白兔》那首儿歌。后来相关单位从当天的食物中抽检,得出当天的白菜中,有机磷严重超标。据其它小朋友反应,那天的白菜一点都不好吃,很苦,他们都不吃,只有国仔是山里娃,不怕苦,吃了很多。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白菜,蹦蹦跳跳真可爱.......”国仔两手放在头顶,装出一个小白兔的样子,一蹦一跳的跳到兰姨的面前。兰姨手中菜刀和青菜洒落到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慢慢插入那篷松头发内,狠狠的往下拉,嘴唇那深深的牙印,慢慢渗出鲜红的液体。
免责声明: 本文内容来源于老特务 ,不代表本平台的观点和立场。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注册用户自发贡献,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武冈人网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不拥有其著作权,亦不承担相应法律责任。如果您发现本站中有涉嫌抄袭的内容,请通过邮箱(admin@4305.cn)进行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涉嫌侵权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