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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舒三疤子(10)

红楼一痴 2021-02-23 08:35 3
舟子点评:看连载太折磨人了,所以平时我只看电影,很少看电视连续剧!

小说:舒三疤子(10)

史承光夫妻拜别了岑焦泽,去收拾了史亮的房子,带走了史亮留下的几身衣裤和一个背包。背包里还有几片饼干,早已潮润发霉。

史承光决定顺便去看看蒋梅香,有成没成无关紧要,既然来了也要把史亮的消息告诉她,让她好安心工作,少些牵挂。再说,史亮已有线索,迟早是要回来的,或许不久就会相见。

歪二小学总共十三名教师,只有一名公办老师,蒋梅香属于代课的编制,像她这种代课的还有一个下放的知识青年,其余十名教师都是民办的,都是出身好的,经得起阶级成分检验。校长也是民办教师,叫李忠勇,是妇女主任李芳芳的弟弟,小学毕业闹了几年革命就去部队参军,复原回来后被舒三疤子安排当了小学校长,一年后转为民办编制,专教一年级的数学。

蒋梅香担任五年级的语文课,深受学生欢迎。今天轮到她做中餐,第四节课是自习课,她早早准备,淘米,生火,洗菜,利索得很。史承光夫妻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忙得满头大汗。

“小蒋——”姜斯丽温和地叫了一声。

蒋梅香一眼就认出了史承光夫妻,高兴地从厨房跑出来,握着姜斯丽的手激动得不知如何打招呼。

蒋梅香盖上饭锅盖子,退掉灶里的柴火。跑出来把史承光夫妻带到自己的卧室里,示意稍安勿躁,有话等候。

老师们开餐后,蒋梅香回到卧室,急不可耐地问:“伯父、伯母,有史亮的消息了吗?”

“线索是有了,掌握得还不具体。我们也在为这事操着心呢。”

蒋梅香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皱熏熏的纸条递给姜斯丽。姜斯丽看着那些模糊的字迹:

梅香,我要暂时离开这个阴云密布的地方。这里太险恶,太黑暗,处处是陷阱,我无法承受这场运动带来的一切,我不愿意受人指使去伤害一个无辜的老人。他是我心目中崇拜的人,有阅历,有知识,有品格。一群无知的笨蛋在革知识人的命,如果这样善良的老人都被打倒了,这场革命还叫革命吗?我唯一的选择就是逃避。我会回来的,总有一天。珍重!

姜斯丽说:“孩子,史亮最信任的人是你。他说过他会回来的,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你相信他吧。”

蒋梅香点点头,坚定地说,只要他回来,我等他,哪怕十年八年。她的眼眶里盛着泪水,哽咽着说:“我担心他在外面的安全。他没有介绍信,是怎么跑出去的,他在贵州干什么?”

史承光说这个你放心好了,既然联系上了,我们把消息告诉你,你暂时还要保密,有些事情啊没有彻底的把握不要轻易说出来,这个时代太恐怖了,我们惹不起。

史承光夫妻告辞了蒋梅香,心里轻松了许多。看到蒋梅香还是那样淳朴漂亮,那样充满着青春的活力与热情,夫妻俩认定她就是未来的儿媳妇,能娶上这么好的媳妇,是史亮前世修来的福,也是史承光后半生最幸福的事情。

礼拜三是蒋梅香与另一个知青老师守校的日子,她们下午就不用带队去演出了,学校红卫兵小分队由教导主任带队去张家凼演《红灯记》。自从见到了史亮父母之后,一连几天蒋梅香显得特别有精神,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神采。

一天晚上,蒋梅香看完最后一本作业,已是夜里十点半,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楼顶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正感纳闷,什么时候老鼠吵成这样啦。她扭大灯芯,煤油灯噗噗噗地窜起火焰。突然,一个人影从天花板上跳下来,蒋梅香吓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来不及喘口粗气,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她浑身瘫软无力,被人使劲地抱到床上。

好久,好久,蒋梅香终于缓过神来,全身的骨架像是被摧毁了一般。就着昏黄的灯光,蒋梅香认出了是李忠勇,她想呼喊,想挣扎,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怒目圆睁地盯着她,像一具柔软的橡皮偶,又像一团柔然的面条,任凭李忠勇摆布,揉捏,造型。她无奈地泪水横溢。

李忠勇拍拍蒋梅香的脸,“哼,小样的。读书读多了没用,我就是小学毕业,我就是丘八大老粗,我照样当校长,照样压在你身上。以后别小瞧我......”他一把扯过被子盖在蒋梅香的身上,又阴险地说:“你的史亮回不来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跟着我,你又不会吃亏,否则,想回城恐怕不那么简单哦。”

蒋梅香哆嗦着蜷曲在床头,使劲晃着脑袋,“我不回城,我不回城......”。

整个晚上,蒋梅香惊魂不定,天刚蒙蒙亮,她拖着疲软的身子,在教案本的最后一页写上了几句话:

我被李忠勇强奸,用不能回城威胁我。史亮,这不是我的错,我也没有愧对你的地方,我一直相信爱情,但是我遭人玷污,我不能给你纯洁与美好。

三天后,有人在芜塘水库发现了蒋梅香的尸体。

一个礼拜后,蒋梅香的亲属在收拾遗物时发现了蒋梅香写在教案本里的话。蒋家人立马报了案,随后李忠勇被公安带走。后来李忠勇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蒋梅香的死引起了在歪二插队的知识青年的愤怒,他们抗议大队支部与革委会把一个仅有小学文化的退伍军人安排在学校教书,不但误人子弟,而且还担任校长的职务,将矛头直指舒三疤子与李芳芳。三十几个知识青年一起去了上门坳,找到舒三疤子的门上,高喊:“舒三疤子滚蛋,歪二大队不需要文盲当书记。”舒三疤子正躺在李芳芳怀里,一支烟还未抽完,听到吵闹他立马翻身起来从后门溜走。不一会,李芳芳家里被包围,舒三疤子庆幸溜得快,否则不死也要脱层皮。

李芳芳随便拢了拢头发,从屋里出来,一幅泼妇骂街的模样,大声吆喝:“娘卖B的,你们家里死光了人了,青天白日来我家里作死。”年轻人正在气头上,一哄就包围了李芳芳,“谁娘卖B?你试试,再骂?青天白日,是你在卖B吧,卖谁了,卖舒三疤子了吧,那个大结巴,老流氓,老文盲。”“李芳芳不是卖B,是送B。”“把她的男人二毛陀揪出来,让他尝尝大热天戴帽子的滋味。”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李芳芳满脸赤红,无法应付,甩一甩头发企图溜走。没想到被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没有机会。

舒三疤子与二毛躲得远远的,岑田宝、凡癞子也装死不出面,其他的革委会副主任都装作不知道此事。好汉不吃眼前亏,一旦事态扩大,被那帮毛头小伙撂倒或者痛打一顿也是可能的,那个时候找谁的麻烦都没用,法不责众嘛,这一点舒三疤子是明白的。

三十多个下放青年,血气方刚,高喊着“打倒投机分子岑有义。打倒奸夫淫妇舒三疤子、李芳芳”“大笨蛋岑田宝、凡癞子滚出来”。凭你们怎么喊口号,他们纹丝不动,该吃吃,该睡睡。舒三疤子暗暗地说,就凭几个小鱼小虾还想翻塘了,哪里这么轻松呢,看我不一个一个收拾你们。

蒋梅香去世三个月后,史亮回来了,他坐着老乡的马车来到了歪二。他找到岑田方,了解了最近发生的相关事情,蒋梅香是被人强奸,羞愧难当才跳进水库的。史亮使劲拍打着脑袋,眼泪奔涌,泣不成声,他后悔自己回来迟了,如果早三个多月回来,蒋梅香绝不会出现意外。岑田方说:“事已至此,也不必太难过,再难过也挽不回蒋梅香的生命,你们终究还是有缘无分了,或许这是上天的罪过。你暂时也不要去找泽老,虽然他目前很安全,古稀之人在里面遭受了很长一段时间,毕竟身子骨不太好,待我们商量好对策再做决定吧。”

史亮沉默了很久。他拼命回忆那个晚上在舒三疤子家里的情景,他为自己的胆怯痛恨不已,他为自己的幼稚缺少社会经验感到可耻,如果他不把自己与蒋梅香的关系告诉舒三疤子,舒三疤子也许不会利用他,也不会伤害到蒋梅香。

史亮在右葫芦坳待了三天,在岑田方家里不出门。他静静思考了很久,把自己的遭遇写了满满三张文稿纸。夜里,岑田方提着马灯来到下门坳,岑焦泽破例留他喝酒。泽老说他自解放后就没吃过晚餐,这是头一遭,岑田方客随主便,与泽老谈起了如何被打成反革命,史亮是如何出走的。泽老看过史亮写的回忆材料,觉得机会成熟了,既然史亮已经从贵州回来,他不能再背反革命同党的罪名了。几盅米酒过后,泽老颇有感叹:“看来老朽还是有点用的,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清楚,过几天交给王万章书记,平反是一件事,把舒三疤子一伙拉下马才是目的,不能让他们为非作歹了。”

王万章是一个正直的军队转业干部。他接到岑焦泽的书信,心里非常震惊,亲自到歪二大队调查,走访了多户群众。岑焦泽反映的问题是真实的,史亮既不是反革命同党,也不是畏罪潜逃,这是彻头彻尾的冤假错案,是一个预谋已久的陷阱。

王万章主持召开了山青公社党员会议,区委书记达世勋出席了会议,会议最后一个议程就是关于歪二大队支部的问题,重申再不能出现岑焦泽案类似的冤假错案,指出下放青年史亮被大队支部打成反革命同党,经过调查核实,此案是个典型的预谋陷阱案,大队支书岑有义等支部委员有直接责任,今天特此平反,歪二大队支部对此要写出深刻检查,通报全公社。

第二天,公社的广播村村通,广播里宣读了关于恢复史亮名誉的通知,对歪二大队支部提出了严肃的批评,并指出歪二大队支部官僚作风严重,不深入群众不体恤贫下中农疾苦,高高在上,严重脱离群众,违背了毛主席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无产阶级路线。广播一连播了七天,听得舒三疤子心里发毛,他叫来凡癞子,他妈的就不能消停点吗,把线给我扎断。凡癞子悄悄把广播线剪掉,舒三疤子的感觉似乎好了些,殊不知,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并不能给他带来安慰,他觉得自己的日子越发不如从前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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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两担谷

为蒋梅香的死感到惋惜,现实就是这么残酷,难道非死不可?

3年前

水云生

有情人未成眷属,作恶人下场如何,期待大结局!

3年前

舟子

看连载太折磨人了,所以平时我只看电影,很少看电视连续剧!

4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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