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

題記：與公司同事用餐閑談之余所得出的靈感，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小米沖，座落在幾座長滿灌木叢的山坳里，村頭由一條小溪川流而過，正映景了山清水秀四個字。整個村莊都姓李，唯獨大奶奶家夫家姓唐，相傳在她公婆那輩從外地搬遷至此，作為村里為數不多的外姓人口為了免受他人的欺負，大爺爺在世前便相認我夫家的曾祖父為干爹，如此以來，便也可以名正言順的成了李家人的后脈，又可以名正言順的入駐風靡一時的李家四合院。

那年秋天，挺著大肚子的我從廣東回夫家待產，小米沖進入了秋收的季節，公婆家種了10多畝地，老兩口子每天清早就下地干活了，吩咐我在家驅趕曬谷坪里的雞啊鴨什麽的，無聊至極。有天午休時分，隱約聽到樓下有阿婆叫人的聲音,懶懶的我隨便答應了一聲就繼續暈睡，約摸過了10分鐘，我從樓下挪下來的時候，發現阿婆還在，居然讓我瞬間有種羞愧感，感覺怠慢了來客。“原來你在家啊，我就是來看看你。”這是我與大奶奶的初次見面，她慈祥的看著我，絲毫沒有看出丁點生氣或是不耐煩的樣子。“不好意思，我剛剛在午休。”蓬頭垢面的我滿臉通紅的解釋，“沒事沒事。出來透透氣，不要總是睡覺，對身體不好。”她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反倒熱情的邀請我到走廊下曬太陽，聊天。于是，我搬了兩個小板凳，兩個人在走廊里坐定下來。此時的我已然清醒了些，仔細打量了一下大奶奶，個子不高，精瘦的身驅彎成90度，腰身與胯骨明顯的錯位開來，皮包骨，再明顯不過了，手指與腿桿顯得修長修長的。深陷的兩眼在風吹下淚水婆娑，老人家手里拽著一塊折叠好的小手絹，時不時的擦拭著。花白的頭發剪到齊耳，綁著一個小揪揪從后腦披下去。牙齒倒還算是保養的整齊，坐定下來時不停的把衣角邊扯清，看得出來，是個乾淨利落的阿婆。“請問怎麼稱呼您？”回家后我幾乎閉門不出，整個院子大概也就認識一兩戶人家，夫家的親戚也認不全，初來乍到，生怕失了禮數，乾脆就在家呆著得了。“依起200坨（丈夫）的輩份來喊，你應該喊我大奶奶。”阿婆柔聲細語的解釋道，話匣子一扯開，彼此都熟了。“滿崽啊，要經常活動啊，出來多走走啊，等到你生的時候就順利多了。。。。”聽到“滿崽”一詞，我內心一熱，瞬間一種莫名的親切感油然而生。大奶奶說，生了16個孩子，大伯我是見過的，其他的都是女兒，因為沒有糧食成活的只剩半數。舊社會時期，大鍋飯，賣苦力賺工分，為了養家糊口大奶奶挺著大肚子照常勞作，有次不知道是生老幾的時候，肚子微微作痛，自己趕緊跑回家，還來不及爬上床，就已經在床邊邊痛到站不穩，為了保護快要生下來的孩子，順手把身邊的盆子扯了一把，順當的讓孩子掉進了盆子，毫無準備的就這麼的把孩子生了下來。找來剪刀把臍帶剪斷，等大家回來發現孩子已經生了，自己就虛脫到連話都說不出了。聽到這一幕幕，我的肚子不由的抽了一下。“滿崽啊，別怕，現在的科學發達了，生孩子沒那麼恐怖了，不過自己也要鼓起勇氣，沒什麽可怕 ，只有生過孩子的女人才是完整的。”大奶奶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如此安慰。或許在她看來，生孩子不算是什麽大事。

隔天，我被邀請到她家玩，四合院的殘垣斷壁依稀可見，大奶奶住在一個小偏房里，木屋里很乾淨整潔，剛好可以擺放兩張床，被褥準備齊當，隨時可以留宿。墻角擺放著一個古董似的壇罐，她扶著床沿走過去打開蓋子，用一個巴掌大的有點年代了的竹碟子抓了把南瓜子出來，端到我面前，“來，吃瓜子，大奶奶家沒啥吃的，別嫌棄啊。”我仔細的品嚐著南瓜子，每顆都飽滿圓潤，白白的外皮倒也香脆，輕輕一嗑香氣立即充滿了整個口腔，“老頭子在的時候，最喜歡吃南瓜子了。喏，他就是在這張床上去的，當時倒也安祥。”大奶奶拍拍靠窗邊的床沿跟我說，眼神里瞬間飄過一種淡淡的落漠與思念，然卻絲毫掩蓋不了想起過去的先生時那種幸福及滿足感，不難看出來他們曾經感情很深，相扶相持，不分年齡段的寵愛讓人無比的羡慕。偏房旁的小樹林與竹林邊圈養著幾只小雞崽，她時不時的撒幾粒玉米下去喂食，玉米是年邁八十的她用小提籃提上坡上的地里種出來的，肥料也是用小提籃一筐筐的提上去的，在老房子對面起了新樓房的唯一的兒子從來沒插過手幫忙，大奶奶似乎沒有絲毫的抱怨，小雞崽們倒也成了她的小寵物。每天樂觀的面對生活，每餐大口的吃下兩大碗飯，晚上能安穩的睡覺，眾女兒時常過來嘮嘮家常，這似乎成了大奶奶唯一的追求。

數日后，我生產住院了一個禮拜左右，回家休養的時候遲遲沒有盼來大奶奶，聽說被外地的女兒接去帶孩子了，心中有些失落，她可是承諾過要陪著我生產的喲。孩子滿月的時候大奶奶托人量了兩升米，20顆雞蛋，6塊錢的紅包算是禮金，看著這些我眼角不由的濕潤了，一直找不到機會當面道謝。數年過去了，不知道大奶奶身體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