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一首诗歌,突然想起一种可爱的小草来。
关于她的学名,我不太清楚,只知乡野的人们称她为“狗尾巴草”。狗尾巴草,这名似乎有点俗气,却就因了这份俗气,让我甚觉亲切,看到她,似乎看到了邻家的姑娘。
她总是静静地生长在田埂河岸上,像麦穗,却无麦穗的充实,如芦苇,却无芦苇的飘洒。一路上的人,都欣喜于麦穗的成熟,都欣赏于芦苇的柔絮,她就在人们的眼眸之外黯淡着,一如我那黯淡的童年。
我在我的童年斜挎着陈旧的黄书包,静默地行走在路上。周围同伴们的欢声笑语,搅乱了乡村黎明的静谧,我却在欢声笑语之外,躅躅独行着。
去往学校的路很长,要穿过一大片村庄和农田,跨过一条清澈的溪流,经过一棵据说已经成精了的老樟树。
薄雾的黎明,我走在田埂上。我的目光便粘上那一株株如狗尾巴般毛茸茸的小草儿。她们在群草的芬芳中,静静地竖立着,像是在等待什么,却又什么也没等到,有一丝幽幽的怅惘。
我似乎也着了一些怅惘,安静地弯下腰,轻轻地摘下一株,必得轻轻地,那如狗尾绒毛般的茎叶里,吸足了一夜的露珠,稍不留神,那晶莹的露水儿,便蓦地挥洒了开来,打湿了你的脸,你的眉睫。
同伴们都抱怨她一身的露水,打湿了并不留神行走的他们的鞋袜。我却爱极了她那饱满的汁液,她就像是夜光杯,盛接着夜的琼浆。
那水必是甘甜的么?我不曾品尝,却又生出淡淡的苦涩来——或者,是泪呢?一夜又一夜,在夜里酿造悲哀的心事,将那心事化了水,聚了泪,一股脑盛放在她的茎叶间,到了黎明,便静静地擎着那份哀伤,不能碰触,一碰触,就会惊起泪雨纷扬。
即便是泪珠儿挥洒,我也爱上了她的悲愁。透过她的悲愁,我似乎看到了自己年幼的影子,如水一样平静地流走,却又有暗流汹涌,如泪,却不曾滑落。
我捧着她,将她那滴滴露珠儿,倾倒在我手心里,然后,静静地看着那水珠儿,顺着我的指缝,轻轻滑落,浸润到深沉的泥土里。
那一刻,便对她生了一种怜惜,就像怜惜另一个自己。
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我扔掉了曾经的黄书包,远离了村庄农田和溪流,还有那棵成了精的老樟树,我与我的梦想越来越近,于狗尾巴草的记忆,却是越来越遥远。
在这个飘洒着濛濛雨雾的七月的晨曦,那一片狗尾巴草,如一场蓦然的意念,闯入了我的心扉。
或者,这也是一场相约么?隔了春,隔了夏,隔了千山万水的思念,她历经一场无声的跋涉,来到了我的面前。我看着她,恍然中,看到了我那早已远去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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