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耶、骗也；怜耶、恨也！

散步的时候看到一个走江湖的“艺术团”在表演，于是也走过去加入到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圈里。

只见场子中央靠边的地方摆着一条长板凳，板凳上一个穿得很破烂、脸也是一幅菜色的小孩俯卧在上面，正中央是一个穿得很潦倒的年青小伙子在滔滔不绝地大声喧哗却口齿清楚地叫喊着一套套的演出语言。从他的话语中听出好像是要表演一个杂技——把那个躺在板凳上的小孩的头砍下来，说得很恐怖，于是我也忍不住地急着要看一个究竟。

可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费话和情节，后来终于说到和“砍头”直接的话题上了，说是该节目太危险、来不得半点马虎，先要请出观世音菩萨供了，以让观音菩萨保佑凳上的小孩安全无事。想想也无可厚非，于是看到他们在一阵很庄重的音乐声中抬出一个大约三十公分高、重约五公斤的瓷器观音菩萨放到场子正中央的一张凳子上，接下来就一阵比一阵隆重的祭拜仪式，而且是一个一个地上来作辑啊、跪拜啊，很是耗时。最后是动员观众们跟他们一起信仰佛教、祭拜观音，而且特别强调他们从少林寺带来了经过观音点化的一些项链，观众可以用五元钱一条向他们购买，只要肯化五元钱买那东西的人，就是相信观音的人，相信观音的人菩萨就会保佑他或她平安吉祥。然后就是那一群小伙子一人手里拿一把那种经过观音点化的项链高高地举在手里沿围着的人墙兜售。那个俯卧在凳上的小孩依然在那俯卧着，那个节目也不知还会不会表演。。。

相信那种仙项链的人几乎没有。而且刚才还有点耐心的观众此时终于没了耐心，纷纷地从各个方向作鸟兽散了，好像一池湖水被从中央投下了一个大石头。是啊，不算我们前面来的，就是我也为了要看那个“砍头”的节目已在这耐着性子等了他们约半个小时了，可他们却围绕着敬观音菩萨这样那样地折腾了这么久，却不但不表演，反而变着法子让人们掏腰包了。那个什么砍头的节目连着这一曲要钱的把戏其实不过就是骗钱而已。

不过也想，毕竟他们也不容易——一大帮子人、一大辆车，就只管吃和动那一天也得不少的开支吧，他们就这样表演，收钱又是旧时那种“有钱捧钱场、无钱捧人场”的老套路，就算是骗吧，终究还是要别人自己愿意往外掏啊，又不能硬抢，要是能的话，我估计他们也不会心慈手软的，可是不能抢啊——想要挣点钱太艰难了！

我想问老婆要五元钱也买条仙项链吧，——人家不容易！谁知她今天竟是个小气鬼，说什么也不给我五元，就给了我三元钱，说是不要买那鬼项链，拿回去增加屋里的拉级。没办法，三元就三元吧，总比白看人家的要强啊，而且我默默地算了这一大圈子人数，应该也不会少于两百人吧，这样我们也付了本份了，没占着他们太大的便宜。于是当其中一个拿着仙项链的小伙子来到我面前时，我就递了三元钱过去，而且挺不好意思地说明我不要那项链了。谁知道那小伙子将我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很果断地说：不行！我草芥地缩回了我拿着三元钱的手，我不知道该可怜我自己呢还是该可怜他们，——我自己，我以为我一片好心呢；他们呢，既是连骗带讨还非得要人家按你们的要求做么？

当然这是不好去和他们理论的，既是人家不要我们钱了，也就不能白看人家的节目了，于是我们也随着陆陆续续像是被离心力牵着一样的人群离开了那个场子。

我心里其实也挺酸酸的，人家弄钱都不容易啊，今晚我一直就注意着看有多少人买那个仙项链，结果直到我离开约五十米远吧，还只有一个老婆婆和一个中年男子买过，一共也就十元钱。场上剩余的人也不多了，稀稀拉拉的不过还有一二十个人，而且这一二十个人大抵是再也不会买他们仙项链的人。

——他们明天的饭钱、车钱从哪里出呢！

这时却远远地听到他们艺术团的喇叭里传来那种心有不甘又很竭斯底里的声音：朋友们、观众朋友们！难道你们就不要平安吗？难道你们愿意自已出事吗？等等之类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