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这样的爱过你
很多时候爱情于她，只是一个人的事情。无论对方怎样逃离，只要自己还在坚守，爱就不曾离开……
——题记
小满喜欢莫言，从六岁开始。
六岁的小满喜欢跟着莫言的屁股后面打转，然后耍赖的伸出手去：“哥哥，抱抱。”莫言就会把小满抱起来，再然后高高的举起来。小满就会咯咯的笑出来。
如今，小满每每忆起这样的时光她的心都是甜蜜一片。后来小满逐渐的长大，莫言再不会把小满举起来，小满也不能老腻着莫言了，因为莫言开始腻着另外一个叫乐然的女人了。
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以十二岁的小女孩全部的审美标准除开漂亮还是漂亮。弯曲柔软的褐色头发，白净光洁宛如瓷器一样的额头，美丽忽闪的眼睛里仿佛随时都可以滴出水来。
莫言跟在乐然的后面，小满跟在莫言的后面。乐然常常对着小满打趣莫言：“小满该不会是喜欢你吧？”小满听了就睁着明亮的大眼睛一本正经的盯着莫言。而莫言会伸出手来把小满稻草一样的头发揉得更乱，然后对着乐然说：“她当然喜欢我，我是他哥哥呀。”乐然瘪瘪嘴巴：“又不是亲的。”此时，小满的心里满是细小的疼痛，在心上来回的爬过。
从那以后，小满不再腻着莫言了。每次，看见莫言和乐然幸福的依靠在一起，小满都会飞速的逃离，稍微晚一点就会有一种难言的疼痛侵蚀那颗软弱的心。
在小满离开家去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念大学的前一个晚上，小满一个人安静的站在院子里。清淡惨白的月光环绕着莫言的窗户，小满扬着头一直安静的盯着莫言的窗户，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离开的时候小满摊开双手，上面满是细密的汗珠，有风吹过掌心，有些许的凉，心上有轻微的疼。
小满在大学的校园里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枯黄的宛如稻草一样的头发变得又直又顺，双腿又修长又漂亮。一个人孤独行走在校园里的小满还是从同学的眼睛里读到了一种叫做惊艳的东西。
每每此时，小满的心又是惊喜又是伤悲。惊喜的是自己终于也等到了破蛹而出的蜕变，悲伤的是这蜕变的过程再也不能和莫言一同分享。
不管什么时候，小满忆起莫言，回忆起曾经的一同度过的那些美好的时光，小满的眼睛里都会布上一层浅浅的忧伤。像一层升腾的雾气，淡淡的笼罩着她安静纯黑的眸子。
小满喜欢记日记，黑色厚重的笔记本里纯白的纸上盛开着纯蓝的墨水开出的一朵一朵美丽而忧伤的花：莫言，莫言……每次写这样的日记的时候，小满都有一个错觉。莫言并没有离开，他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
小满的日记本就记载了她所有青春懵懂的情事。她习惯把日记本抱在胸口的位置匆匆的走在校园，白色的裙角随风飞扬，这样的感觉很好，让她无端的感觉温暖和塌实。对莫言的喜欢始终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跟任何人无关。
大二那年暑假回家，却正逢上莫言和乐然开始闹离婚。小满一个人蜷曲在黑暗里角落里听着隔壁莫言家锅碗瓢盆发出巨大的霹雳哗啦的响声，乐然的声音很清脆，在寂寞的暗夜里格外的刺耳。那天晚上，隔壁房间闹了多久，小满就流了多久的眼泪。一个人，安静的流着泪，心上是刀割般疼痛。
早上在过道里遇见了莫言，曾经那么帅气的男人竟然如此的憔悴，下巴的胡子应该好久没刮了，东倒西歪顽强的生长着，眼睛里盛满莫名水一样的忧伤。擦身而过的瞬间，小满轻轻的叫了声：“哥哥。”
莫言听了，抬起头对着小满轻轻一笑：“小满回来了？”说完，又朝前走去。
小满愣在原地看着莫言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苍凉。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哪里去了？
小满在院子里拦住乐然，冷冷的看着她。乐然仍旧是那么的漂亮，卷曲柔软的头发，一条淡紫色的裙子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乐然在小满的注视下却不说话。倒是小满先忍不住：“乐然，你到底要怎样？哥哥有什么不好？”
乐然把目光轻轻的移开叹了一口气：“小满，你叫他哥哥。哥哥能有什么不好呢？可我要的是一个丈夫，不是哥哥。”乐然说完就转过身在小满错愕的目光里慢慢的行走成孤独而寂寞的身影，终于在街角的拐角处消失不见……
夜里和妈妈睡在一起，小满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妈妈：“乐然为什么要跟莫言哥哥离婚？”妈妈叹了一口气：“造孽呀，造孽……”小满再要问什么却被妈妈不耐烦的打断：“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赶紧睡觉。”
一个暑假就在莫言和乐然的吵闹中过去了，又到了离家的前夜小满一个人在街角的小超市买了整整十厅蓝带，然后一个人在寂寞的黑夜里喝到第五厅的时候头就开始犯晕了。
小满摇晃着身体在街角的公话亭给莫言电话，长时间的忙音过后总算接通，莫言不耐烦的抓着电话问：“谁呀。”小满因为长时间等待的心突然被莫言不耐烦的声音一惊，竟然半晌说不出话来。莫言在电话里咒骂了一句后挂断了电话，小满那颗因为酒精而沸腾的心在电话的嘟嘟声里慢慢的平静下来……
到了学校的小满仍旧挂念着莫言，隔三岔五的打电话回去，然后拐弯抹角的跟妈妈问起关于莫言的情况。在小满不记得打了多少个电话后，妈妈告诉小满：“莫言离婚了。”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小满的心竟然满是尖锐的疼痛……
好容易等到假期，小满揣着那厚厚的几本日记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等到了家，却发现住在隔壁的莫言早已搬走了。小满一个人抱着那几本厚重的笔记本站在莫言家的门口在一月寒冷的空气里冻得浑身冰凉……
小满就因为那天的寒冷而感冒了整整一个假期，离家的那天，小满的感冒竟然奇迹般的好了。再然后，小满在校园里终于接受了一个一直追求他的男生，两个人一起上课下课，在小满晚起的日子会记得帮小满占一个位置，会端过小满吃剩的饭菜有滋有味的吃完……这样的恋爱看上去很完美，但越到最后小满却越感觉委屈，到底委屈在哪里又说不出来，这段爱情一直持续到毕业，随着大家的各奔东西而夭折。
小满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在一家不错的单位安静的上下班。父母见小满始终不曾有男朋友倒是急了，张罗着到处托人给小满介绍对象，于是小满每天下班后就奔波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和一个个陌生的男人以爱情为名义结婚为目的进行或长或短交往。
在这些男人里也有很多对小满表示出极大好感的，但小满却始终淡淡的提不起半点交往的兴趣。
那天小满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上面满是细小的荷叶花边，大大的裙摆在她漂亮的小腿上优雅的打着圈。小满特别的适合这样淑女的服饰，配着她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忧郁有一种恰倒好处的美丽。
小满心不在焉的坐在公车的最后一排，行驶的公车轻轻的划碎了小满眼里的风景。也不知道忘记公车行使到了哪里，小满一转过头来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刹那间，小满再也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小满随着莫言下了车，她一直不出声的跟着莫言穿过一条一条喧闹拥挤的街道，最后跟着莫言上了一层破旧的公寓。
小满伸出左手扶住掉了大块大块白色涂料的斑驳的墙壁以支撑起自己摇晃的身体，莫言始终不曾回头，他的背影在小满的泪眼里模糊又清晰，清晰再模糊……
终于到了莫言的家，莫言弯着身体背对着小满用钥匙开着房间门。小满再没忍住：“哥哥。”声音颤抖得让人心发酸。莫言木然的转过身体，他的眼睛空洞的望向小满。在他确定下来叫他的人是小满后，他的眼睛一下子就像什么东西被点燃了，满是惊喜：“小满。”
莫言的声音仿佛一下子把小满心里一直刻意隐藏在角落里的东西一下子锨了出来，小满哭喊着冲向莫言的怀抱，当小满靠在莫言的怀里的时候，小时候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小满依稀看见一个洋娃娃般的小女孩伸出手来：“哥哥，抱抱……”
原来，莫言这些年遭遇了婚变，下岗。如今他一个人每天顽强的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底层，是一家纯净水公司的送水工。小满听着莫言讲述起这些年的辛酸和艰难，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分开。她会给莫言幸福在彼此的余生。”
小满每天下班后就回到莫言的家里像个小妻子一样的帮着莫言收拾整理着房间里的一切，小满还照着菜谱学会了做饭。每当莫言刚走进房间门，小满就欢天喜地的端出饭菜喊道：“开饭了。”
莫言对小满所做的一切一直都是淡淡的，淡到几乎透明。但小满却不在乎，她想莫言会明白她的心。转眼，莫言的生日到了，小满把那几本厚重的日记本用彩色的包装纸一层一层的包好，一共包了二十层，用手指一碰是柔柔的软，像小满此时的心情。小满想象着莫言一层一层拆掉包装纸宛如把他们之间的那层面纱一点一点拨开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晚饭后，小满摸出用包装纸包裹着的日记本，她踌躇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递给莫言：“生日快乐。”莫言把手里的烟含进嘴里，腾出右手接过日记本：“什么？”莫言歪着脑袋盯着小满问。
小满满脸娇羞：“打开看看。”
莫言低下头把包着的日记本翻来覆去的看了两次后，用桌上的水果刀对着包装纸一下就划了过去，双手一拉一个大大的口子就出现在小满的面前，那个口子像一张张着的喘气的嘴巴，小满来不及反应，莫言又用右手刷的一下就把那二十层包装纸一下就扯了下来。小满望着突然出现的黑色的日记本封面，她的心突然难过得快要窒息……
莫言漫不经心的翻动着日记本，好半天他才合上日记抬起来头望着小满：“小满，这个还是还给你吧。”小满赌气的抓过沙发上自己的包，然后扭身跑出了房间……
第二天，小满依旧去莫言的房间，她依旧帮没言洗衣服，然后一件一件的挂在阳台的阳光里，小满望着那些在阳光里飘荡的衣服，她的心里满是细密的幸福。
小满做好了饭菜等着莫言回来，可是这次却等来了两个人，莫言的后面跟着一个很普通的女人，莫言对着不知所措的小满说：“小满，这个……”迟疑了一下接着又说：“你叫她嫂子吧。”
小满一转身，抓了包就走。小满走得很急，后来竟然跑了起来，耳边有风呼呼的吹过，脸上的泪痕被风一吹，是凉凉的一片，一直凉到了心里……
后来，小满再也没有去过莫言的家里，父母再逼着她相亲的时候，她对着坐在她对面的那个还不算太丑的男人说：“你能跟我结婚吗？”
一年后，小满有了身孕，那天她回到妈妈家的时候妈妈给了她一个盒子，打开却是自己曾当作礼物送给莫言的那本日记本包着自己曾精心挑选的包装纸安静的躺在里面。
小满不解的望着妈妈，妈妈说：“莫言已经走了，肝癌晚期，本来不想把这个给你的，但想了想，你的东西还是你来处理吧。”
小满望着妈妈：“那他的女朋友呢？”
妈妈叹了一口气：“哪里有女朋友？走的时候孤独一个人，怪可怜的。”
小满的心又是窒息一样的难受，她站起来向外面冲了出去……
妈妈跟在小满的后面冲小满喊到：“小满，慢点，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小满听见这话，用手抚摩着肚子慢慢的蹲了下来，她听见自己压低声音喊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