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走过的那些人,经过的那些事
惟一
两个小家伙回学校了,屋子里静静悄悄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在这个寂静的下午,我孤独如许,蜷缩在沙发的一隅,我的记忆回到了多年以前......
那年我十八岁,在东莞的一家玩具厂里当一名工人,长长的白色台板上,堆放着一堆堆的猫狗鹿兔的毛绒玩具,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叫平仙的比我年纪略小的广东女孩,我们一起将那些玩具剪线,刷毛,挑好形状状然后装箱,工作很单调。平仙没有很漂亮,但是喜欢笑,一笑就露出她那颗虎牙,煞是可爱。我喜欢和她玩,工作无聊时我叫她教我说粤语。看到面前有一堆的玩具狗,我跟她学‘你是狗,我是狗。我们两个都是狗’用粤语怎么说。她说“邻嗨羔,偶嗨羔,偶抵两勾逗嗨羔”我试着象她那样一个字一个字念,嗨,真拗口啊。我又问;“你是站狗,我是坐狗怎么说?”她一字一顿:“邻嗨KEI羔,偶嗨挫羔”。现在还能想起她认真教我的样子以及她那纯净无邪的笑脸,跟她还真学到了不少的白话(粤语的一种).
和我一起从家乡去到那家玩具厂打工的四个老乡里有一个总爱欺负我,另外一个也总以为自己上了两年中专有多了不起,加上她们几个都是表姐表妹的很自然她们几个就走得近一些,我常常和厂里的几个广东的女孩子玩,当时广东工友称呼湖南的女孩喜欢‘湖南妹湖南妹’的叫,多少有点轻视的味道,但也有没那么高高在上,不带有色眼镜的广东工友。我和厂里的那位称得上是厂花的叫菊清的女子走的很近,她的人如她的名字一样的迷人,一样的清纯,皮肤白净,大眼睛,嘴唇性感特别,个子高,身材曼妙,有时着一袭长裙,袅袅婷婷,飘然而过,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接近她,了解她。她过完年从家里回到厂里的时候在我们宿舍住了两个晚上,也许是受不了我们一宿舍的湖南妹第三天她便般到别的宿舍去了。可是每次在车间碰到我时她都会和我笑笑或是打声招呼。就这样,我们熟络起来,后来她的男朋友也进了我们那家工厂,他们俩常常出双入对。她身边的男友,大概被同厂的男工友嫉妒的要死,恨不得眼里喷火。后来他们去附近的河边玩耍时也叫上我和菊清的另一位女友艳芳。艳芳的个子真够高的,差不多一米七了,我和她站在一起,成了一高一矮的搭配。那是条干涸的小河,只有少许的水,河床上很多的沙,我们四个就坐在沙滩上聊着天看日落。当最后一道夕阳演没在山的那一头,我们便沿着小路回工厂。路上很多的杂草,路边是种着庄稼的地,有股田园风光的感觉,那感觉,让我似乎回到了家乡的田间小路。那段时间,不会感觉孤独,似乎将同伴欺负我的不快抛到了九宵云外,我不喜欢记仇,我的生命里没有仇人,她们是怎样欺负我的,我们几个当中有过什么样的过节我已经不想记起,一切已如过雨云烟,灰飞烟灭,没留下任何痕迹。
没多久,美丽的菊清和她的男友去了不太远的另一家工厂里做事。上班之余,我便常和她的朋友艳芳玩在一起。我们俩坐在她的上铺里聊着天,开着玩笑,她那只小小电饭杯里煮着块面条或是两个鸡蛋,咕噜咕噜的冒着香气,煮好了,她便与我一起分享那些食物。我刚去到厂里没多久,是没有钱买电杯的,我也就从没煮过东西给艳芳吃。菊清偶尔还和她的男友过来看看我和艳芳,有次生病了她和男友一起过来叫了艳芳请了假和他们一起到医院去,回来时艳芳告诉我说菊清是月经不调才去看的医生。有一次艳芳用单车载着我去河边玩,经过那片木薯地时,我的脚跟不小心卷进了车轮,没什么事,皮外伤而已,艳芳用嗔怪的眼神看我,又为我止血。我在东莞的那家工厂做了一年的事,多亏了艳芳与菊清的友谊,让我不至于太多的孤独与悲伤,到现在我还有菊清的联系,她也很早来到了深圳,就是当年的那个男友成了她的丈夫,生了三个孩子,我去看过他们两次。听她讲起过艳芳也在不远的地方,有段时间迷上了买六合彩,输了不少的钱。我叫菊清劝住她,叫她别再买六合彩了,多少钱也不够她输的,看来我得和艳芳这位老友联系联系了。。。。时间让我们把一些记忆淡化了,但是我不应该忘了她们当年给我的友谊与照顾!
一年以后,辗转到了深圳布吉,家里和我说我该找对象了,父亲的朋友介绍了一个读军校的男孩,他给我写了信过来,我们算是认识了。说起来还是同年级不同班的同学,互相有一种好感,但是我总有种不塌实的感觉,冥冥中感觉那是我抓不住的幸福。太遥远,我无法清楚地了解对方。来往了几封信之后,我所在的公司扩大,留下面的工厂在原地不搬,公司即搬迁到几公里远的一个地方去。我是公司打样间的一名职员,就那样随着公司搬走了。到了公司的新地址,男孩照样写信来,还是寄到原来的地址。我要从几公里以外的公司乘中巴车去工厂取走他的信,觉得不太方便,回信时就告诉男孩以后再写信来就寄公司的新地址好了。过了没多久,我果真在公司收到了他的一封信,我很快回了信过去,太好了,我以后不用坐两个小时的车跑去工厂拿信了。我的回信寄出去七八天时,我就猜想他该收到信了吧,再过了两天,又猜他该在给我写回信了吧?半个月过去了,我开始等待着能收到男孩的回信,每天下班时跑到门卫室去看看有没信,门卫说,没有信,一封信都没有。怎么会呢?都这么久了,他太忙了吗?他在干些什么呢?我迷迷糊糊,找不到一个原因来,上封信还说得好好的,说暑假回家时打算往深圳来,他弟弟在这边过来看看。我心想,那好啊,我到时可以请假和他一起回家玩几天。怎么一会就不见回信了呢?在焦虑中过了一个多月,我还是没有收到他的回信。非常难过与失望,到底是为什么,怎么这么靠不住?
七月底的一天,我哥忽然来到我那,说他要回家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去一趟,我想想也好,不是差不多到暑假了吗,或许我回到家能遇上那个军校放假回到家里的男孩呢。到时我亲自问问他为何不给我回信,我请了十天假回到家里。介绍我与男孩认识的父亲的朋友来我家玩,我向他打听男孩的情况,他告诉我还没见人回来呢,差不多要回厂了,他还没到家。我留了封信放到父亲的朋友那里,告诉他如果男孩回来了请把信转交给他。
回到厂里,大概过了一个来月,父亲给我寄来封信,叫我以后别与男孩联系了。他已经要与别的姑娘订婚了,这是真的吗?为什么?我从男孩的几封来信里看不出一点预兆啊。我决定再写封信问问男孩,自从没收到他的回信,我就没再给他寄过信了,我写了工厂原来的地址。这次我很快就收到的他的回信,他在信里写道:“以前我给你的几封来信为什么全给我退了回来?你怎么现在才给我写信呢?”老天,我什么时候退过他的信了?这不是有人在搞恶作剧?我很痛心,为了证明他真的给我一直在写信我叫他将那几封退回去的信全部重新按原来的地址给我寄过来,过了几天,我果真收到了他寄来的那几封迟到了两三个月的来信,原来的信封都还在,都是邮局以查无此地址为原因退回去的。那个年代,如是混乱。明明我在那里也收到过一封信的,后来却不把信送到那里去了。他是因为以为我移情别恋故意退回去他的信还是有别的原因才那么快与别的姑娘订婚的我不得而知。我放声大哭一场,告别了几个月以来的希望与等待,且把那些信小心珍藏。
第二年的春天,我离开了那家公司,再也不想在那里干下去了。在后来进去的那家玩具厂里遇到了我现在的丈夫,还有一个叫妮子的广西女孩,我是车间的一名班长,广西女孩妮子是我班上的一名车工。她非常热情可爱,我开始进去时也和妮子一样做了几天车工,妮子后来和我说,我第一天进厂报到那天她不相信我会和他们一起坐在电车旁边做车工,总以为我是去他们办公室上班的,妮子说我长发披肩,斯斯文文,穿着有点与众不同。怎么看也像有点文化的人。我只记得我第一天进那个厂时穿着白色薄毛衣,外面加一件黑色有白色碎花的小马甲,下面是和马甲同样花色打着皱折阔摆的裙子。我没 什么文化,做毛绒玩具的技术倒是有点,我进去时是考的班长,主管让我渐时做几天车工。几天后,我分到了妮子的班上,成了她的班长。妮子很健谈,笑起来很甜美很纯洁。我和她同宿舍,上下班时和她一起走。当第一次现在还是我丈夫的人和我约会时,我问妮子,我该不该去赴约呢?妮子怂恿我,去吧怎么不去,你若是再晚一些进我们工厂他就不会约你了,你不知道啊,他原来和一班客家妹玩得挺好的,你想那么多的女子,就他一个男子,还不给别人抢了去?哈哈,是吗?我就笑,这缘分啊,是你的,那个人总会在不偏不倚的前方的某个路口等着你,走不了。不是你的到了你面前也还会错过或是溜走,强求不来。妮子叫我,稍微涂点口红吧,后来我去赴了那次的约会,至于有没涂一点口红,已经不记得了。
前几天,还看到妮子和我在那家玩具厂门前照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妮子还是当年的妮子,一样的青春美丽,一样的可爱的笑。面前的我却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春年少的我,只是十几年过去了我还是一如当年的纤瘦,一样的性格直爽而又多愁善感。又想起妮子的声音以及她说话时的形态,还有她那张纯洁的笑脸。
在这个多愁的午后,我如斯的想念她们,怀念友谊多过怀念似有似无的爱情。爱情于我来说已经铜墙铁壁,不会再有爱情的困惑,往者往矣,身边的人与事就足以让我珍惜一生,陪伴一生。在我这样的年纪,唯有当年那友谊,那人,那事更让我弥足珍贵,我们已回不到从前。那个叫平仙的可爱女孩,那个叫菊清,叫艳芳的女子,还有妮子,她们如今都还好吗?她们如今在哪里,我已无法一一得知,只是她们是否也会在某一个特定或不特定的时刻里如我今日,偶尔想起,在她们的生命里,曾经--走过这样的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