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进文(苗族)
人们常说:父母是儿童的一任老师,家庭是人生成长的摇篮。这是说明家庭教育在人生成长中至关重要。
(岳父母的合影)
我长大成人,成家前后,我的岳父岳母堪称为“第二任老师"。二位恩师曾经为我与家庭"把脉开方"指引,谆谆教导。从而,我家在奔向小康之路上驶入了快车道,家庭生活充满了阳光。今天随意写点文字,以表谢意。
岳父赐我“三盘”
与妻子结婚38年,家庭幸福,生活美满。开始,起步维艰,一路打拼,在我“花甲”之岁来临,望着居室“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结果今日儿孙绕膝之欢时,却让我不禁想起已故13年的岳父曾经赐予我的“三盘”。
难忘岳父赐“算盘”:八十年代,我以几分之差高考落榜,经县教育局一位领导介绍,到湘桂边界的蓬洞中学当代课教师。等到了谈婚论娶的年纪,就与来自邻县武冈的一位异性同事“相好”了,寒暑假期间隔三差五去张叔叔(岳父)家做客。经过张叔叔对我的“颜值、道德、文化、身世……”犹如应征体检,道道把关后才按当地习俗“订婚”,张叔叔便成了我的“准岳父”,不久则改口与女朋友一样叫“爸爸”。我骑着当时让人羡慕的“永久”牌新自行车搭着恋人进电影院,下馆子吃饭……爸爸见我出手大方,便发话了,赐我一个“算盘”:“进文,人生要懂节俭,你们结婚之后,生儿育女,上有老,下有小,该花钱的地方多着呢!”然后,他又掰着手指细算帐:“你几代是单传,比别人要多照顾两位老人;另外按党的民族计划生育政策,你们俩可以生育二胎,如果把两个小孩培养到读大学,更是要一笔可观的钱!”
难忘岳父赐“圆盘”:在我们苗族“圆盘”是指“打圆场”,化解矛盾的意思。我们结婚后的第二年,小公主如期而至;第三年,又新进一个“带把”的,儿女双全。爱人在村里当民办教师,包班教学,学校、家里忙得不可开交。而我在村里担任村支书,村里工作千头万绪,自家几亩责任田也得耕耘播种。恰巧,在这个时候,村里与邻县的纠纷林木山场,发生了盗砍滥伐的现象,为了尽快打击制止这股歪风,我早出晚归组织人员白天巡查,夜间设“哨卡”,积极配合林业公安,严厉打击毁林犯罪分子。向村民交了一份“青山常在,林木无恙”的答卷。却在我“得意”之时,爱人在一个周末回娘家向岳父、岳母“投诉”了我:“我屋里那人只顾忙村里的事情,像个‘脱产’干部,家里的孩子都甩手不管……”这时,岳父在一旁忍不住插话打圆盘:先是对我爱人说:“村里工作当然重要,如果不是进文带头及时采取措施,那片林木就会毁于一旦!”然后又和颜悦色地朝我说:“不管再忙,也要挤点时间帮帮家人干点家务,孩子们的成长需要父亲的陪伴!”我由衷地点了点头。
难忘岳父赐“罗盘”:我们现在使用的指南针的原名叫“罗盘”,罗盘能辨别方位,让人走出误区。“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大有作为。”这是伟大毛主席的教导,在行政村里我先后担任村长、支书职务,是村里“文武双全”的人物,所有的亲朋好友一致认为我有前途、有出息。干起“革命”劲头足,可是经过两次应聘乡干部,皆因后台没有人家的“硬”,被刷下来了。我像泄了气的皮球,萎靡不振,意气消沉,天生我才没有用。心乱如麻之际,岳父似神仙一样测出了我的“心病”,那封写给我的书信我至今还没事拿出来读一读:“进文,道路是曲折的,而前途是光明的,不要被阴暗面而误了自己的前途,俗语说‘条条道路通北京’,充分发挥好你写作特长去奋斗吧!……”几年后,我被招工进入燕子山国有林场办公室当秘书,常有文章在报刊杂志刊登。
都说“女婿是半个儿”,从跟岳父最初的相识到送他最后一程,我跟老家人共相处二十五年;在这些日子里,岳父就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我百般关心和照顾。如今,我的一双儿女重点大学毕业后都已成家立业,让我感到欣慰和骄傲。这都要感谢岳父生前赐我的“三盘”,让我在人生道路上局局稳步,盘盘获胜。我会把“三盘”当成传家宝,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岳母赐我良言
岳母今年91岁的高龄,满头银发,生活自理,身体健康,说话有条有理。我们每次登门看望,她老人家总是笑脸相迎, 拿出家里最好吃的东西招待我们。近四十年的母婿关系,岳母就像待亲生儿子一般待我,她赐予我的诸多良言一直铭记在心。
“你们夫妻婚后要‘合适’(方言里相处和睦的意思)!”当初,我与对象经过两年的鸿雁传书,终于在管辖的人民公社办公室领到了结婚证。1983年9月16日,按我们苗族的习俗,我与心爱的人举办婚礼,携手步入红地毯。那天一大早,我随着族长和几位长辈去武冈市城郊外的岳母家娶亲,迎接我的新娘子。当女方家各项礼仪举行完毕,我牵着爱人的手准备出堂屋时,岳母一时抛不开女儿离开的心情,走过来拽着我的衣角说:“进文,妈妈对你们就一个要求——婚后莫吵架,要‘合适!’”我和爱人齐声答应,然后一同回到我们自己的新家。在以后的三十七年里,我与妻子“合适”地完成生儿育女;“合适”地为家里的几位老人养老送终;“合适”地在乡里建屋城里购房; “合适”地在各自岗位争先创优;“合适”地帮忙带孙子、孙女……
正因为“合适”,我们夫妻在婚后三年内,先生女儿,后生儿子,一下就凑成了“好”字。记忆犹新的是,我们第一次带女儿去外婆家“移窝”(苗语第一次去的意思),岳母在堂屋里家先上点灯、上香、点蜡烛,然后在堂屋门口放炮仗,隆重地迎接新生儿的到来。我们还未落座,岳母接过孩子,掀开头巾,左瞧右看,笑眯眯地用手轻轻抚摸刚被炮仗声吵醒的小宝贝,她那高兴的劲远远超过我们。看完之后她便抱着女儿到家先前去祈福,求得张府先祖保佑,站在旁边的我清楚地听到岳母赐的话:“……保佑我外孙女快长快大,长大后考功名!”岳母说的虽然是一些“老话”,其实是在给我家描绘一幅宏伟蓝图。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们夫妻俩就得“按图施工”。为了能让孩子们考取“功名”,我远离牌桌,不沾烟酒;当老师的妻子则悉心辅导、精心栽培,家里老人任劳任怨地帮忙照顾孩子饮食,可谓是“举全家之力”。在跨入新世纪之后的几年里,孩子们先后跨入重点大学的大门,应验了岳母那句“长大后考功名!”。
前几年,儿子与恋人结婚了。春节的大年初二,我们领着新媳妇一起给岳母拜年。岳母见到漂亮、贤惠的外孙媳妇高兴得合不拢嘴。这次她又照样去家先前“打卡”——点灯、上香、点蜡烛……虽然时隔三十年,她的动作依然是那么娴熟。“装备”完毕,岳母向我示意,让外孙小两口去给祖先鞠躬行礼。我侯在一旁,打算听听她又赐一些什么好话?就在儿子儿媳在作揖时,岳母发话了:“张家历代先祖:要尽快保佑我外孙夫妻早生贵子!”一时间,弄得刚进门的新媳妇满脸通红。其实岳母此话也是我们夫妻的肺腑之言,我与妻子年纪都五十冒尖,早就想抱孙子了。儿子儿媳忙于工作,生育计划打算延后,我们也不好干涉。这回岳母跟我们统一战线,儿子儿媳也改变了原来的主意,第二年如愿地“早生贵子”。
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三十多年来,我听岳母所赐的良言,就一直没有吃过亏。感恩能有一位这样和蔼可亲、通情达理、高瞻远瞩的好岳母,未来的日子我会像待亲生母亲一样孝敬岳母,祝愿岳母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