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之二

                                                                                                        外公之二

        说起外公的身世，确实是很悲惨的。
        先说说连考三届的事。其实，说他连考三届不太准确。前两次是临到要高考了，身体突然发病了，只得休学，失去了高考的机会。第二次休学在家时，家里给他找到我外婆，说是用结婚冲冲喜，或许身体会好起来。这样，外公便糊里糊涂地与外婆结了婚。说来也怪，结了婚之后的外公，身体居然好了起来，没多久就生下我大姨娘。倒霉的是，第三次参加高考时，被取销了考试资格，说他隐瞒结婚的事。这件事给外公的打击太大了，将书烧了个精光后，连考大学的梦想也烧掉了。
        外公家出身不是太好，居说是小土地出租。但是，家里的历史不太清白，说是外公的父亲在国民党时当过警察。听妈妈，当过警察的，比地主、富农还要倒霉。其实呢，妈妈说不是当警察，是给警察煮了三个月饭。但是，怎么说也是给警察煮饭吃，照一些人的说法，比警察还警察，你不煮饭给警察吃，警察不就饿死了吗？
        更倒霉的是，外公回到家没多久就搞四清了，外公的爷爷被清查出来，成了反革命。老人家受不了那罪，谷箩索一勒，悬梁自尽了。老人家倒是走了，不用受罪了，可受罪的事要由儿子顶着，外公也就稀里糊涂地成了坏分子。更恼火的是，外公喜爱古诗词的癖好怎么也丢不掉，一开口总带上一两句古诗古词什么的，这是宣扬封资修，因此挨批挨斗的事自然少不了他。
这些事，都是听妈妈说的。我真正认识外公，是在我三四岁的时候。
        那时，外公的处境好多了，心情也就愉快了许多。心情好了的外公，企图将自己没读上大学的愿望让我们这一代实现。我两个姨娘的孩子，还有我哥，都是他要培养的对象。外公亲自抓他们的学习，严厉得很。遗憾的是，我的那几个哥哥居然没有一个上得了路，全都不是读书的料子。我们家离外公家只有几条田埂，爸爸妈妈要是有事不在家，会把我送到外公家看管。外公为了看管我，常常让我与几位哥哥一起听他辅导课文。有一次，外公让几个哥哥读唐诗床头明月光，教了半天，几个哥哥没有一个能背下来。外公火了，一个一个拧耳朵，骂得狗血淋头。也许是发虚火吧，他也要我背诗歌。不知道为什么，我虽然错了一两个字，居然背了出来。外公见我背了出来，一下子愣住了，将我抱在怀里，老泪出来了，说，不如，真的不如哟！
        外公再也不管几个哥哥的读书的事，却将心思全放在我身上了。从那以后，我就长住在外公家。他找来哥哥读过的书，在家里教起我的书来。有了他这么一教，我上学时没读一年级，直接读二年级。好在我还争气，这书一直读上去，考上了一个很一般的大学，算是圆了外公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