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又梦见了您,母亲.醒来时,泪湿枕巾.或许,是清明的迫近,撩动了心底深处那根思乡的琴弦.
我的故乡在湖南武冈,一个偏僻的湘西南小城.家有二处,一在二中,因为母亲的去世和父亲离休后远赴云贵,它早已褪去温暖的原色;另处在乡下,爷爷奶奶的离去, 及几十年的风雨,也已淡化掉那刻骨的牵挂.
倘应如是,为何今夜在这梦醒时分,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在母亲离开后的这八年里,我拼命工作,足迹遍历德法美日澳,借用工作的压力和时间的无情,来麻痹和安抚这颗会流泪的心.若是如此,为何无论身处海角天涯,我梦中的景致依旧,愈发清晰?
也许,在心灵的某个角落,我仍然无法释怀对家的渴望?或者,疲惫的身心依然企盼回归的小憩?甚至,我的血液里遗传了故土的基因, 令我如此痴心不改?
我时常问一双儿女,你们的故乡在哪里?回答一如既往的令我失望.他们,才是这座移民城市的基石.于我,这里注定是个流浪者的驿站,不管高楼大厦如何亮丽,车水马龙咋样熙攘,我却永远无法融入这主流.我是一滴孤独的水珠,我的故乡在远方,我是一朵飘零的野花,还在找寻根在的方向.我无法抹去对童年的回忆,也不能忘却我成长的记忆.我的根在哪里?不管如何隐藏,不管如何逃避,我的心告诉我,我的热血抨击我,我属于她的儿子,永远永远.所以今夜,注定无眠.乡愁,便如疯长的藤蔓,涨满了心头.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诗人是我无眠的知音.母亲,您可知儿子对您的眷恋?您带走了我的思念,让它成为永恒的怀念;您摆脱了身体的病痛,却留给我永远的心痛.我不要您走进我的梦,我只想拉着您的手,说说话;我只想摸摸您的脸,赶走那蔓延的皱纹;我只想陪着您,看着您为我做那可口的饭菜;我只想沐浴在您慈祥的目光里,看那风淡云轻,日出日落……惆怅如今晚,飞跃万重山.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故乡在那头.门前的白果树,是否已经高大挺拔?那轮我标记在树干的圆月弯刀,是否在等待着我的回还见证?屋后的桃花,几度绽放,依旧醉人?年年无人采摘的桃果,是否感觉了物是人非的沧桑?还有那条终年流淌的小溪,承载了我多少童年摸鱼的嬉戏,她是否清澈依然,潺潺依然?.......思念如今晚, 乡愁与谁诉？
我起身推窗.海水的雾蔼迎面而来.窗外的树梢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水花，自然界的一切都在寂静中得到新生。不久后，故乡的山水将目睹一位游子归来，带着固执与轻松推开了久违的家门。悲歌可以当泣,远望绝不能当归.我要回家.
( 2012年3月14日凌晨2点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