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庸常却奇美

看似庸常却奇美
— — — 品读黄三畅小生灵散文系列
 
作者：竹青 来源：邵阳日报 
 
   

在高明的作家笔下 ，喜怒笑骂皆成文章 ，花鸟虫鱼也登大雅。黄三畅近期创作并相继发表在《邵阳日报》 、《邵阳晚报》 、《生态文化》 、《安徽文学》等报刊杂志上的一系列散文 ，其中《麻雀》获湖南省2013年度报纸副刊作品铜奖 ，就是将一些在世俗眼里毫不入流的小生灵请上“嘉宾席”，品评褒贬 ，亦庄亦谐 ，读来兴致盎然 ，掩卷后余韵袅袅。
   

这些小生灵分别是虾弓 、泥鳅 、田螺 、秧蟆蝈 、蚱鸡 、蜻蜓 、麻雀等 ，正如作者 在《田螺》一文中所说：上天造万物 ，每一物都有独特的美 ，只看你有没有眼光‘审 ’。而看似庸常的东西亦能创造出非常的美 ，可千万别忽视了。”黄三畅就善于发现那些独特的美 ，那种奇美 ，并且有善 于“审”这美的眼光。
   

在作者眼里 ，点水”的蜻蜓简直是在做最优美的舞蹈表演，成双成对 、一后一前的相叠着 ，后面那只的上半身搭在前面那只的尾巴上；它们那半透明的翅膀一如既往地没有扇动 ，只是平行伸展着 ，双方的配合是那样默契 ，滑翔出的弧线是那样柔美多变。滑翔着滑翔着突然就接近地面了 ，后面那只的尾尖就在地面上轻巧地点一下 ，然后又飞得高一点 ，又柔美多变地滑翔。不一会又贴近地面 ，又轻巧地点一下……”(蜻蜓》)能搞这样的舞蹈表演的 ，非生活的热爱者不能 ，黄三畅实际上在歌颂生活。
   

在作者眼里 ，蚱蜢是最健美的运动员，成年的雌性油蚱蜢个头有人的拇指那样大那样长；眼睛(复眼)晶莹剔透；身子青翠油亮 ，触角粗长坚挺 ，前额突起 ，蹲着不动时 ，俨像一条额角前突的要牴架的水牯；翅膀宽展坚实 ，那双后腿尤其长而粗壮结实— — — 起飞时 ，游泳运动员一样猛力一弹 ，可以弹去很远 ，还挟一路格格格的‘马达 ’声。”(蚱蜢》)的确 ，这样的肌肉“女”是值得赞美的。
   

在作者眼里 ，小不点田螺竟然是巍巍山峰 ，那“如盘山路一样的纹路斜斜延绕一直 到‘山顶 ’而凝成一点 ，每一颗都是一座具体而微的山 ，都可以让人生出‘山到绝顶我为峰 ’的感叹。”(田螺》)
   

作者不仅发现了这些小生灵的外表美 ，更“审”出了它们的内在美。
   

泥鳅在水族中的地位十分低贱，虾兵蟹将 ，泥鳅在神话中当兵的资格也没有 ，连虾也不如；更没有鲤鱼跳龙门那样的荣耀了。”可一般人忽视了它值得称道的品质 ，人往高处走”，它们也“很爱吊水 ，很会吊水。水沟里的泥鳅 ，一般不顺水溜 ，而是逆水上。田墈上如果挂着绢一样的水流 ，泥鳅就会迎着水流往上‘吊’ ，‘吊’到上一级田里去 ，— — — 身子贴在绢子背后的泥壁上 ，一扭一扭的，一矫一矫的 ，一分一分的上 ，掉下来 ，又重新开始……”作者对泥鳅这种坚忍不拔 ，奋发向上的精神赞赏有加之余 ，还借泥鳅心理活动描写 ，给人以心智的启迪：不能灰心 ，要有毅力 ，要百折不挠！它们这样告诫自己或互相勉励。诱惑总在前头 ，总在最高处！它们一定是这样想的。”看来 ，低贱的泥鳅心志可真高妙。
   

还有麻雀。作者在历数了麻雀兴衰存亡的遭遇后 ，感慨“能与人类和平相处的事物 ，原先嫌‘多 ’而终于嫌少 ，这是怎样的遗憾和悲哀呢？”(麻雀》)这遗憾和悲哀源于人类的过失 ，从小孩驱逐捉拿捕获 ，到升格 为“四害之一”而招 致“全党共诛之 ，全民共讨之”，再到不顾后果地滥施农药几乎酿成诛灭麻雀族的惨祸 ，剩存者竟然变得凤毛麟角般珍稀起来 ，列为二级保护鸟类。在遗憾和悲剧的扼腕叹息声中 ，往往会引起人们的发散性思维 ，从嫌多到嫌少 ，何止麻雀这例个案啊！叹惋的余音中 ，人们会想起更多更多！
   

禽类中有英雄 ，作者敬重英雄 ，可并不要求英雄千人一面 ，一味威武张扬。在《鹰》中有一段文字耐人寻味：“鹰与虎 ，都是英雄。虎死不倒威；鹰不同 ，它蹲着不动时 ，耸着翅膀 ，缩着脖子 ，半闭着眼睛 ，看上去没有半点威风。或许它认为 ，真正的英雄非到需要施展勇武时是不必显山露水的；或许它是在积蓄精力。这样的英雄，千万不要轻看。”正是 ，平时收着翼翅为鹰 ，低调做人 ，该出手时才出手 ，才是真正的大智大勇者。
   

说到启迪人的心智 ，《秧蟆蝈》别具一格。作者在马路旁的一滩浅水中 ，邂逅了一群秧蟆蝈 ，一律大腹便便 ，一律拖着一条尾巴像清朝的遗少”，煞是可爱 ，然而当他发觉这是没有源头的死水滩 ，就很为它们悲悯。可是这些小生灵并不理会什么祸之将至 ，尽情地享受着今天 ，它们是那样悠闲自在 ，自由潇洒 ，幸福指数居高不下。于是作者感叹：‘闲坐悲君亦自悲 ’，我突然想起我们这些‘人’来。其实我们和这些秧蟆蝈一样 ，时不时就会遭遇恶作剧；我们也不知道赖以生存 的‘水 ’什么时候干涸；同样不知道突然会有什么灾祸降临我们头上 ，在有些灾祸面前 ，我们比秧蟆蝈更无计可施呢。既然如此 ，我们又何不也像秧蟆蝈一样 ，快快乐乐过好每一天？这样想着 ，我的‘悲 ’也就化为乌有了。”请不要误以为这是在鼓吹得过且过 、苟且偷生的庸人哲学。这是“乐天知命”的人生体念，是充盈着智慧 、隐含着人生真谛的智者的顿悟。《易经》说：与天地相似 ，故不违。知周乎万物 ，而道济天下 ，故不过。旁行而不流 ，乐天知命 ，故不忧。安土敦乎仁 ，故能爱。”就是说 ，一个人若能直道而行 、不偏颇 ，就可以泰然处世；若能认识命运 ，就可以没有忧虑。
   

总之 ，读黄三畅的这一系列散文 ，是美的享受 ，是心灵的陶冶。文学作品的形式为内容服务 ，这些散文的表现形式与之所载 的“道”相得益彰 ，读起来更是一种艺术的享受。这类散文篇幅短小精悍 ，小中见大；语言洗练 ，雅俗共享。作者讲了捉泥鳅的方法就写道：“无论什么事物 ，总有弱点 ，抓住其弱点 ，就可制服擒拿。”质朴里透着睿智。写虾弓：它地位低 ，但并不任人欺凌 ，你看它备了长长的螯 ，还备了大刀— — — 可称之为青龙偃月刀 ，在水里游弋 ，吊睛瞪圆 ，长须探路，长螯开路 ，大刀朝前 ，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所谓虾兵蟹将 ，龙王为什么征虾弓当兵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平实中蕴着幽默 ，阅读把玩心领神会之余 ，又叫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