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文 国
姚文国跟我同年,先我一个月出生。一米七多的个头,身板结结实实的。私下里,我们常互称“老庚”。
他在离退休不到四年的时候,因病离世,倒在了他热爱的工作岗位上。
其实,他病了好些年了,双肾衰竭,做血透也有两三年时间了。他一直带病坚持工作。领导们关心他,嘱咐他在家好好休息。同事们劝他别上班了,身体要紧。他就是闲不住,说:“不上班,对不住这份工资,心里不踏实。”
说起来,我跟姚文国是很有缘分的。
初识文国,是二十世纪末。那时,我是远塘镇中心校教学副校长,他是业务辅导员。
他做业务辅导员,其实不是很妥当,做辅导员前,他连书都没教过。
他是搞行政出身的,二十多岁时就是分管文教卫的副乡长。当时跟他平职的同志,后来做到科局级的有不少,最好的做到正处。据说做副乡长时,他涉嫌一桩案子,他的恋爱女友在一天夜里被人残忍地挖去双眼,他成了重大嫌疑人。虽然后来因为证据不足,他没有受到刑事处分,但他的仕途还是受到了很大影响。
兜兜转转,他来到了教育部门。几年后,我们成了同事。
他人很聪明,又虚心好学,很快便进入了工作角色。
“我不懂业务,你要多带我哦!”他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语气是那么诚恳,不带半点虚情假意,就像虔诚的弟子恳求师傅一般。
工作上,我们配合默契,交给他的任务总能愉快接受并完成。不会的地方,他一次又一次地问你,直到明白为止。
我们一起下堂听课,一起跟老师交流。评课的时候,他会谦虚地先说上几句:“我是不怎么懂教学的,你们都是我的老师。说得不对的地方,你们不要笑话,我一定虚心接受大家的批评。”
参加教研教改活动时,他不会太早发言。发言时,他会说:“听了你们的发言,我很受启发,又学到了不少新的东西。”然后,他才会根据自己的理解,说上几点意见。
是的,每次发言,他总是先归纳好,然后才条理清晰地讲个一二三四……,从不随随便便讲到哪里算哪里。
每一次下校检查,他格外认真。分配任务时,从不嫌多,查教案和作业批阅,工作量大,业务性强,他主动往自己身上揽。
他的工作态度和工作热情赢得了学校和老师们的认可和称赞。
他的性格豪爽、率直,喝起酒来也如此。记得我们第一次到镇中心小学去听课,放学后学校留我们用餐。用课桌拼成一张桌子,十来个人陪我们,喝的是米酒,用饭碗干。姚文国端起一碗酒站起身来,说:“谢谢学校的热情款待。今天跟你们一人一碗。”
一人一碗啊,这么大酒量!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话间,你来我往,碗碗相碰,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
俗话说,好汉难敌众,你再有酒量,怎么能招架得住十来个人?一来二去,姚文国当场就醉倒在桌上。
几个人帮忙,才将他送回中心校。
躺到床上,几个小时都不见他酒醒,吓得我们不轻。
后来,我又多次见他醉过,只是没有先前那次醉得厉害。
此后数年间,局里人事调整,我和文国由聚到别,别了又聚。再在一起时,他已成中心校政工副校长。
政工工作,政策性、原则性强,稍有不慎,容易出现差错,授人以柄,被人指背;稍有私念,就会导致不公,引发矛盾,挫伤教职员工积极性。
姚文国同志怀揣公心,坚持原则,尽职尽责,成绩显著,多次被局里评为“优秀政工工作者”。
评优晋级,严把标准,严明纪律,重德能勤绩,实事求是,杜绝虚假,抵制说情和打招呼,评得大家口服心服。
人事调动,根据工作需要,岗位需求,不看关系,不谋私利。他曾在述职时说过这么一件事,一位教师想换个学校,提了些水果来到他家,篮子里藏了个红包,里面是10张百元钞票。他发现后,立马打电话给那教师,“威胁”道:“你赶快来拿回去,要不然,我明天拿到中心校去!”吓得那老师乖乖就范。
岗位提拔,唯德唯能,不任人唯亲,不私下许诺,方案拿到桌子上,以集体研究意见为准。
单位处于城乡结合部,地理位置优越,偏远学校教师想以此为跳板的,或进不了城区学校退而求其次的,大有人在。有的私下谋划,有的领导出面说情,弄得单位严重超编。为此事,姚文国颇伤脑筋。不过,他竭己所能,做了不少有目共睹的工作:
不遮不掩,敢于反映问题。去局里办事,向局领导反映;人大、政协领导下来调研,他直言不讳,将单位存在的问题如实汇报。
理顺关系,摸清来龙去脉。人是怎么进来的,谁打的招呼,谁写的条子,本子上记得一清二楚。他说:“不为别的,我无力阻止,无法抵制,哪天上面追究起来,我也有个交代。”
尽职尽责,不怕得罪一把手。人事方面的问题,好多都是直接找单位一把手的。出于关系的理顺,一些话,一把手不好明明白白说,一些事,一把手不方便大大方方做。每每这时候,姚文国不买你一把手的账,常常跟一把手争得面红脖子粗,弄得一把手好不尴尬。
姚文国同志离开我们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多时间里,我常常想起他来。
可以告慰文国在天之灵的是,上级有关部门已经正式认定他为工亡。
文国同志,安息吧!
(王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