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一词最初为云南二炮某部汪德文干事所创,由于所在部队基层各分队大多驻扎在红河前沿哀牢山脉腹地(距越南100多公里),从山谷向天空望去,只能看到窄长的一线天空,因而得名“一线天”。
因为跟政治部首长说过回连队的想法,大约在1991年初,我离开了机关。原来的制氮连已解散,其他营队是正规的发射营,训练任务较重,阵管营主要是装备维护,工作相对较轻,我调到阵管营五连,担任连部文书。
因为经常写稿,时有“小豆腐块”见报,又因从机关过来,连队战友对我刮目相看。一次,一个十多年兵龄的安徽籍志愿兵问我“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是何意,我不知道这个成语的出处和意思,但我不敢面对自己的无知,不懂装懂,给了对方错误的答案,这事对我触动很大,常常以此反思,提醒自己,不可狂妄自大,自欺欺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只有无知的人,才惧怕暴露无知。
连队远离村庄,自然见不到外人,听不到牛铃,更看不到赶着牛群的姑娘,课余时间,无聊的战士一般就在山腰上的半个篮球场,自娱自乐,我曾写过一篇散文《悠悠岁月如歌》,以纪念这段艰难时光。因为刚来不久就离开了,我没有参与太多的连队事务。马代喜是法新的老乡,与我同一天入伍,他在连队炊事班,能炒一手好菜,对我照顾。
找个偏远清静的地方以备战军校高考,是我所愿,没过多久,连队让我与另一名山东汶上籍班长白建芝搭档,共同看守一处通信指挥坑道,白建芝原来也是一名机关兵,早我两年入伍,在后勤部给首长开车,酒量很大,据说,白酒四斤以下没有醉过。他被安排守坑道,主要是想在连队转士官,机关的士官名额比较少。让两个战士常年独自在外,不仅仅要守护好坑道,更重要的是管理好自己,不能违反部队纪律,由此看来连队对我们十分信任。
从坑道到连队,约有五六公里,没有车,步行须一个多小时,因而我们要自己买菜做饭。住所在坑道傍,是一栋三间的青砖平房,从结构与材质看,应与原来的化验室为同一时期所建,中间是厨房,我与白建芝各住两侧。白建芝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每天的生活如闹铃一般,准时起床、做饭、外出买菜,稍稍有点空余时间,就去附近的小溪钓鱼,整天笑眯眯的,从无怨言,从不生气,能遇到白班长,可以说是我的福分。白天,附近村庄的小孩来放牛,中午时分,山谷响彻“叮当--叮当”的牛铃声,一到黑夜,山风阵阵,阴森森的一片沉寂,难免上人恐慌,尽管只有我俩守住一个狭长的山谷,没有电视,没有书报,甚至没有任何的文体设备、器材,唯一有现代气息的,就是挂在窗户上的一台手摇电话机,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我俩亲如兄弟,正如一首歌中所唱:“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你自边疆,他自内地,我们都是人民的子弟......”为不受牛铃影响,我调整作息,晚上通宵学习,白天睡觉。在将近五个月的时间,一本政治书,我背得滚瓜烂熟,其他课程的习题,都做了两遍以上,我对预考和高考充满信心。
约是五月下旬的一个中午,我一人从连部回坑道,中间要翻越一个很长的山坡,左侧是峡谷,小公路沿山脚而上。艳阳高照,蝉鸣阵阵,山谷显得更加空阔沉寂,爬到山腰时,突然一条红色的蛇抬着头横在正前方,挡住去路。蛇不大,约半米长,因颜色少见,我仍然觉得惊恐。记得老家有个说法,如果看到蛇抬头与人比高时,不能胆怯,更不能先走,要让蛇败下来才能离去,其时距离军校高考为期不远,对那种说法,是否迷信,我不敢断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我不敢有丝毫松懈,壮着胆子与它四目相对,因为距蛇太近,我一抬头,便看不到它,但我不能后退,只能抬着头又虚着眼看着它。那可恶的小蛇,居然也是无惧,在对峙的过程中,我似乎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对视约有十几分钟,它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似乎失去耐心,厉声怒斥,一是为了驱赶,另外也给自己壮胆,果然,三声过后,蛇低头离去。
如果从坑道往山里再走五六公里,在寨子的后面有一个哨所----他龙哨所,只不过哨所是由通信连管理,主要负责给通信电缆打气,防止地下电缆受潮,通信连是司令部的直属队,驻扎在沙坡机关大院内,因而哨所与我们的性质相近,都是远离自己的连队,独立生活,独自管理,吴仕平是哨所的班长,武冈邓元泰人,与我关系十分要好,他带着四个同年的新邵战友,守护哨所,因为距离连队实在太远,生活工作秩序完全是自由的状态,他们与寨子的小伙关系融洽,时常有小规模会餐,有时自己也因学习困乏,参加哨所小聚。
营队驻扎地“一线天”的山沟,官兵关系比较祥和,营连领导十分重视人才培养,常常以本单位有战士考上军校为荣誉,对报名参加军校高考的战士,十分照顾,因为考场设在建水县城,无论是预考还是军校高考,都安排专人专车接送。我对预考成绩,不太关注,但从各单位一些老乡打来的电话中猜测,我的排名应该很靠前,因为专注于高考,无暇与他们讨论一些应对策略。1991年军校高考在云南建水举行,考试语文、数学、物理、政治、化学和英语共六科,我沉着应战,除了语文,不敢说满分,其他科目似乎没有丢分,最后一科是英语,只占20%,以前面几科的考试状态判断,即便英语不考,对高考结果影响不大,但我硬是按住内心的喜悦,反复检查所有的做答,便提前半个小时交卷。回到连队后,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覆盖在我身上,梦醒过后,知道高考无虞,便申请离队探家。不管如何解释高考成绩之好,母亲执意不肯让我在家久留,担心通信不便,以生事端,我在新铺小住不到两天就返回部队。
1991年军校高考,我如愿以偿,8月上旬,收到南京空军气象学院电子工程专业录取通知。8月28日上午,准备离开坑道去南京报到,营长集结全体干部战士,敲锣打鼓,列队为我送行。
离别坑道,离别沙坡,我的双眼饱含热泪。此后一别,特别在转业到教育局后,我们常常做着一个相同的梦,梦中自己回到化验室,回到制氮连,探望昔日的战友,情境真切。
(2021年3月于佛山南海)
后记:不负青春,只为理想。艰苦岁月的回忆,告一段落,谢谢舟子老师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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