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书我看过。它于我国社会經济的转型时期出现在我们的读者中,我相信书中所披露的内容已有很强的社会相似性。所以它也就有广泛的读者。世界复杂,人复杂,我们囿于一种思维贯性太久了。单色绝非世界。色彩斑斓,光怪陆离才是世界。”
好吸引人啊!这观点撞醒了小芒的潜意识,但,他嘴上却说:“沉溺于花花世界,只怕终于迷失自我。”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象对别人又象对自己说:“对于环境,个人的作用总是有限的。你应该尽善尽美的塑造你自己;你应该作那五彩缤纷中的一块强烈的色斑。记得毛泽东逝世后,有朋友寄给我一首《五律•拜花神》以寄喻他对毛的崇拜和悼唁情,当时我回了他这样一首诗:
赠 拜“花 神”者
花开花落因何颂?天地造化自然功。
鄙弃蜂蝶附时色,堪笑把火惜衰红。
心为花乱已可悲,人由神使更难容。
相信己才自有用,敢为春光靓叶丛。
你能象一代伟人毛泽东那样成为瑰丽的一丛花么?你能让这斑斓的世界仅仅只作为你的背景,你的陪衬么?当然,人不是每个都能成为伟人。但,伟人一定是人,不是神。做一个有独立色彩的人,是我所追求的。”
小芒感觉入了魔.。这个魔是个歇斯底里的诗人。他在来回走动。异样苍白的脸溢着勿容置疑的自信。
“老兄。您太吸引人了。我很想有您咯样的朋友。“
“你嘴上是咯么说,心里不定在说:好狂的一个疯老头!”
“不不不,谁敢如此看您?真是岂有此理。”
“咯么说,我俩应该是朋友了。你是我最后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小芒生出个怔愣,不无怀疑的盯着他。
“别诧异。我并非言过其实。在这世上没人能理解我。没人能被我吸引。我很难跟人交流。我想,你应该是个例外。“
“我承认被您吸引了。老兄,没人能理解未必是好事。你不感到孤独么?你不感到孤独的苍凉么?”
“没人理解未必不好。我感到孤独,却绝不苍凉。老弟,孤独是一种意境,一种进入自我开掘的状态。它能创造新的人生价值。当然,孤独的人未必是伟大的人,然而,伟大的人几乎都是孤独的人。他们拥有独属于他们的一敝天地,一旦时机成熟,便放世人到他们的天地间遨游。”
“老兄,您真有思想。”年轻人开始穿衣服。“罗亭”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背说:
“吃点东西去。我请客。”
小伙子盥洗毕,整理好衣饰,跟他来到楼下餐厅的雅座间-------餐毕,小芒问起他的姓名和住址,他笑了,笑得很淡。
“有必要介绍么?我是你的朋友。我要告诉你的就咯一点。我不想打听你的姓名和住址。你是我今天认识的你,高大健美,随随便便。握着你的手,感知你的力量和体温,此刻,我体验着欣喜和愉悦,这就够了。过去未来有何意义?朋友记住,存在和經历才是实在的。任何结果都只是似是而非,人云亦云的东西。”
“哇!您时刻都让我有新的发现。您是萨特,中国的萨特。”
“什么纱特布特。告诉你,我是一个鞋匠。喏,脚上这鞋是我的作品。好,分手。”
他站起来伸出手;小伙愣愣地跟着站起,伸过手让他握了握。
他凝视他片刻,而后转身走出餐厅,走进熙熙攘攘的人潮-------
此时可是1989年旧历年初,如此遭遇却让小芒错觉出是似碰到了外星人抑或昔日的它国先哲。总之,他与时代大众很是格格不入,给人太多玄虚却又不显故弄。
这个时代真叫人难以置信,信仰危机招致什么怪事都有了发生的理由。小伙子已經走火入魔。那天神态仿仿佛佛地,他接下了好几宗有几十万挣头的装璜业务,且为他的美学导师石鸿教授的个人画展拉到了几笔不菲的赞助。还有更让他高兴的事呢。呐,刚才于旧货市场意外收购到石教授于1983年以他小芒为模特作的一幅裸体素描。此时已是华灯初上,他让的士送回饭店。这个月他的个人收入可望逾万元。今晚他要好好的跟鞋匠朋友乐一乐。“我请客,要比他还阔!”小伙子已本能的感觉到鞋匠朋友是一位先富起来的个体精英。
进到701,他惊呆了。鞋匠朋友走了。他睡过的床,铺得整整洁洁的,绝无通常宿客留存的邋遢。
“宗兄,跟你同房的那位走了。他让我代他向你告别。喏,咯包,他让我转给你。”
小伙子看了看“店小二”递来的包,有点莫明其妙。
“何的?你俩不是朋友?”看到“小二”犯疑的眼神,他猛然省悟,赶紧接过包:
“是。我们是朋友。”说毕,他忍不住在“小二”的脸颊重重地作下个吻......
“小二”不无惊乍的窃笑着,捂着绯红的脸,一溜烟跑了......
看着姑娘羞怯之态,他已体会出弗氏理论的精确性。对这姑娘他早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耿耿情结。姑娘去远,他便将门锁碰上,开始查视一宿之交的朋友留给他的这份沉甸甸的礼物。这是一叠手稿,足有尺多厚。手稿上放了几页写给他的字纸。
朋友:
别诧异我怪诞。我将不久于人世,请原谅我对你行事突兀。
我处事冷冽,缺少宽容,跟这世界过不去,时时都在跟它较量。我没有赢过,感觉很累。
所谓愤世嫉俗、疾恶如仇,其实是一种危险情绪。这种情绪,太多感情色彩,缺少理性驾驭,它对世界的破坏绝对比对世界的建设要大得多。我没能给周围的人带来轻松,更多时刻就是揣了这样一颗心。有哲人说缺少爱心的人终将被爱抛弃。我是尝着被弃的苦味了。人之将死心方善,多想再活一次去拥抱这世界啊。
我的血液和精髓里是有爱的。我爱亲人爱朋友,爱与我共同来到这个星球的所有人,包括恶人、罪人。
孟子说:人之初,性本善。
荀子说:人之初,性本恶。
我要说:人之初,性本性。我写的这本《情种记》里面的所谓真、善、美或假、恶、丑作为一种外在物都会存活于我这一载体。我对世人的认识就是从自我开始的。将心比心罢。
材料就是材料本身。个体的生理差异并不决定后天的善恶。陶土艺人手中的陶土,塑成观音受人拜,塑成便盆把尿载。人的好坏也是如此,全在后天的环境的塑造。因此,对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着重在社会环境)我努力尽量做到用客观冷静的临床态度去审视它;去剖析它不尽人意的地方,批露它造成人性扭曲的症结所在,从而引起社会有的放矢地去下自我完善的功夫。
没有缺陷的社会是不存在的。没有缺陷就是最大的缺陷。形象吹得太好,太完美,一旦被人发觉隐私,将会使良善的人们大失所望,乃至生发出受骗的忿懣,因而对社会产生无尽的怀疑。世间也没有绝对的坏和绝对的丑,如果为某种需要而刻意塑造绝恶绝丑的形象,只会加浓社会的黑暗,使人们对人性的再塑失去力争美好的信心,因而丧失追求光明的勇气。
在现今信仰危机的世态中,人类还得有所信,唯其如此,我们才可高出于动物,不愧“人”的称呼。完善人性,权为我之信仰抑或信心。人类应该自己给自己营造一个合乎人性生态的环境。此言是否准确,我很感茫然,因此,我只能塑造一个不同于你、我的人,他便是我书中的主人公——成功。他差不多与共和国同龄,自然也经历过共和国的各种劫难。对这个充满各类问题的世界他痛心疾首却又情意深浓;牢骚满腹却又忍不住要去赞叹今世同生的可贵;既心怀忧患的想为人类做一番烈烈轰轰的贡献,又抑不住要放纵七情六欲去做及时行乐的实践;一边在‘哔剥’作响的爆起几声怨毒毒的火花骂社会对他不公,一边又在克尽职守的酿蜜吐丝。他是这般矛盾的跋涉着,乃至忘了实际地分一点爱给爱他的人。
我希望我所塑造的成功能象《沉沦》中的彼得史卡罗一样抓着你的心。生命不会有第二次,我更祈望我的《情种记》能代我拥抱我身后的世界。可是不无讽刺意味的是我对我的作品能不能合哪怕是最末等编辑的胃口都心存疑虑,又怎敢企望国家级的高级编辑们的青睐?真的,我不敢放心投寄。
我的时日已不多,命运之神把你送到我面前,我又这么自信地把我近百万字的心血交付于你这样一个陌生人。说实在的,我这样做意在跟我的命打赌,如果你把它当厕纸使用了,那么,说明它只该去那种地方;如果竟然由你传了下去,我九泉之下会庆幸,庆幸我终于找到了知音。
致谢!
你的萍水之交:逗圆
 一九八九年仲春于客旅
乱弹琴。沉重的赌注下得太草率。天啊,我可是个失去了信仰的人,他能使我重建信仰?笑话!不管,看看说罢。聊作苦旅消遣也可,何况他还给了我诸多的与众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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