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傍桑荫学种瓜
儿子天资聪颖,颇为人喜爱,如今才七岁,已就读小学五年级。妻和我自付出不少,金钱就无法计算了,看他现在的成长环境:独立书房,联网电脑,整层一百多平方米的活动室,不禁想起自己的同龄时代来,我们这一代人完全是另一种方式成长起来的。
父亲那时候在离家几十里的乡镇供销社工作,母亲一个人带着我们兄妹三人住在水南桥边一条叫紫气街的小巷里。小巷前临古城墙,后靠南门河。母亲没有正式工作,父亲那点微薄的工资自是入不敷出,所以我们家经常需要做些家庭手工活来补贴家用。小小年纪的我们也得力所能及地做自己能做的部分,以帮助大人。
就说编棕索吧!那个时候很多家庭都做这个。
有贩棕的乡下人到小巷里来吆喝,母亲便和那人一番讨价还价后,买来大堆成捆的棕,于是我们家的劳动开始了。先是用水将棕浸湿,这个活我们孩子能干,屋后就是河嘛!接着剪掉很硬的棕边,我们气力不够,通常由母亲完成,但我们得把粘附在上面的几根棕丝剥离出来。然后是撕棕头,棕头是板结的一块,必须先把它撕成小条条,这是第一道让人感觉辛苦的工作。我们三兄妹围着小山一样棕堆,一片一片的使劲扯,小小胳膊常常又酸又痛。有时撕得不够细条,便会招来母亲严厉的呵斥。
母亲对我们管束很严,在整条街上,脾气是出名的暴躁。我是老大,小时候身子单薄,性格文静,乖巧听话,已是母亲得力的帮手。而小我不到两岁的小弟则略为顽皮,很多时候耐不住枯燥繁琐兼且辛苦的劳动,所以受到的打骂也就最多,记忆中,有时几乎天天挨骂也是平常事。
完成了撕棕,还得借助一铁制的梳子把棕头进一步加工成棕丝状,这个环节会产生大量的灰尘,也需要力量。通常由我和小弟轮番上阵来做。小弟和我只差不到两岁,因为体质较好的缘故,力气和我差不多。对我们小孩子来讲,最辛苦的就是扯棕丝了。左手压住一片棕,右手顺着棕丝的脉络一缕一缕的抽,这是一个漫长乏味的过程。
剩下的就是大人们的事了。母亲会用一个竹制的摇轴把棕丝捻成一根细细的棕线。那时候,我们受到母亲严厉的管束,天一黑就得上床睡觉,听着院子里其他小孩子呼朋引伴,追逐玩耍,我们唯有羡慕的份。而母亲则早早地摆开阵势,不紧不慢地开始捻着棕线。经常半夜醒来,还听着吱呀吱呀的单调的转动摇轴的声音,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呜呜咽咽的河水声,然后迷迷糊糊地又进入梦乡。贫穷无好梦,不是被人追,就是掉落万丈深渊。母亲那时也不过二十多岁,所谓青春年少,守着一豆灯火,三个幼小,用棕线日复一日地编织着窘迫的生活,殊无欢乐。
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编成棕索。在木柱上固定一个铁钩,勾住棕线,母亲一手抄一个缠满棕线的摇轴,双手摇动,于是棕索便慢慢成型。后来这道工序得到改进,使用简易设备,可以一次编出六条,需要三个人一起协作,于是便有了我们小孩子的份,有时候掌控不好技巧,自然少不了许多的打骂。
到了我儿子这个年龄,我进了学校,天生是读书的料,成绩很好。父母甚为得意,一直引以为荣。所以尽管后来我们家还做诸如竹编,卷烟等家庭活,我反而记得不太清楚了。唯有对如何编织棕索,几十年后,仍记忆犹新。
妻和我可以说是对儿子贯注了全幅的心血,启蒙教育,早期教育。我们的心血也让我们看到了一点欣慰。而在那个时候我进入学校前,我什么也不知道,既不识字,也不会算数。有时候,妻和我感叹现在的孩子不但幸福,看起来也比我们小时候聪明。但细想下来,也不尽然。妻小时候的家境更为艰苦,但她的聪明能干,吃苦耐劳在她们那个地方也是响当当的。我们都努力过,奋斗过,上苍也给了我们一个不错的大脑,也有一颗坚强的心。比起我们的父母辈,我们当然是进了一大步。但环顾周围,也不过中流而已。李敖说得好:“虽有磁基,不如待时;虽有智慧,不如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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