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花

黄三丛 2007-10-11 21:23 2

原创再发


仲秋夜,喧闹过后的山村格外宁静。一轮明月挂在中天,山林田野村落披上银灰的轻纱,迷蒙透明。凉风习习,小龙河撒落一层细碎的水晶,粼粼耀眼。

浸润着凉意的秋夜,令人顾盼流连的秋夜!

洗衣码头旁,老柳树下,荞花静静地坐着。她刻意做了打扮,崭新的碎花格子上衣,是玉顺给买的以前却从没穿过;深蓝色凡立丁裤子,是和大富结婚时穿过一次的。一头秀发披散在背上梳得一丝不苟,郁青亮泽。三十岁的她依然不减秀美光洁的丰韵,恬静的瓜子脸,新月眉丹凤眼,两个浅浅的酒窝在安静时也若隐若现,似荡漾着两弯秋水。

月华下,她似一尊冰雕玉塑,冷艳凝重。心里却似煎沸一锅辛辣苦涩的汤,翻滚冲撞,搅得难受。她瞥了一眼生她养她也嫌弃她的山村,咬着下唇,开始解脱凉鞋的扣襻,默默地念叨着:玉顺等等我,大富等等我,只要挣脱这世间的烦恼,跟着你们,任你们杀任你们剐我荞花没半句怨言……

荞花想跳进小龙河洗刷掉满腹屈辱,一了百了。

老柳树上一对夜宿的鸟儿叽叽叫着,似甜蜜的梦呓,似吻颈交臂时幸福的呢喃。一股温馨流遍全身,一缕思恋和牵挂暂时挽住了她解扣的手……


八年前同一个月华似水的秋夜,也在这老柳树下,斑驳的柳阴像丝藻,像绗草在清澈的流水中蠕动摇曳。情窦初开的荞花揣着颗因甜蜜羞涩而欢蹦乱跳的心,依偎在玉顺的怀里,一任他呼出的热浪在发烫的脸颊耳根间激荡。憨厚的玉顺也有点不老实,一只微微颤抖的大手滑向她揣着两颗已经成熟的苹果的前胸。

“嗯——不要嘛。”荞花半害怕半撒娇地昵喃着,挣开他的搂抱坐正身子,撑着膝盖的双手捧着灼热的脸蛋,吃吃地笑着。

树上的鸟儿叽叽叫着,仿佛为下面热恋中的情人助兴,也许是受了感染而更加亲昵,欢闹起来。两人谛耳听着,荞花抬起脸往后望去,与玉顺投过来的火辣辣的目光碰在一起,发出会心的甜笑。

玉顺大着胆子,把她揽进怀里,附着她的耳朵,深情地央求:“荞花,好妹妹,答应我吧,你迟早是我的了。”

“要不得的,玉顺哥,我们还没拜堂哩。”荞花安慰道,“我反正是你的人了,你别那么急嘛。”荞花不愿意没结婚就撤了那道贞操的防线。

玉顺像听话的孩子,认着错:“荞花,原谅我吧,我,太不象话……”

荞花打断他的话:“谁要听这些呀?我只想坐在你身边,静静地听着你的呼吸。要是月亮永远留在天上不走,那该多好啊!”

玉顺忽然有了些诗意,柔柔地说:“荞花,我就是那颗月亮。”

荞花好幸福,笑得甜格格的:“那么我就是伴着月亮走的那颗星星。”

一对有情人陶醉在幸福的激情中,望着圆月祈祷着,憧憬着。

夜已深,凉风拂来丝丝寒意,荞花打了个寒颤。玉顺关切地说:“解凉了,别冷着身子,我送你回去吧。”站起来,扶着她的肩,终于没能忍住,把她搂住,在她发烫的脸上狂热地印了几个扎实的吻……


荞花抚着仿佛还留着玉顺温暖气息的脸颊,忘记了眼前严酷的现实,沉浸在昔日的甜蜜之中。

小河里夜游的鱼儿蹿出水面又钻进水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惊飞了她短暂的酣梦,现实中的荞花顿觉彻骨寒冷,连跳下河去的力量和勇气都没了。无奈、懊悔和怨恨咬噬着她破碎的心。


龙江村是个闭塞的小山村,处于传统文明和现代文明的“结合部”。荞花的父亲田老九,人称“田秀才”,才50挂零,却凡事讲究个传统的礼数,相信八字命运。玉顺家是单门独户外姓人,家道又贫寒,父亲前些年病逝后欠了一屁股债。田秀才的价值取向与众不同,不以“衣帽”取人,说现如今像玉顺这样忠厚诚实的年轻人打着灯笼也难找,自从他研究了一番《麻衣相书》,拿他的年月生庚对号入座以后,更加乐意这位未来的“乘龙快婿”了。两个从小青梅竹马的年轻人,获取了这个信息后,爱得更放心。只是父亲家教太严,荞花一直坚守着阵地,不上玉顺攻进来。

命运往往喜欢捉弄膜拜它的人。田秀才斯文的身子突然生了野蛮病,心绞痛发作,虽说救下了半条虚弱的老命,却从此债台高筑;还把服侍他的女儿累得患了重感冒,高烧不退。不到一天工夫,一朵鲜艳的山花像晒痨的树叶。治病什么都不缺,只少钱,急得老两口和玉顺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万般无奈,荞花娘硬着头皮背上女儿朝医院走,想乞求医生发慈悲赊欠着给女儿治病。老头子是个倔强性子,知道了准会骂她贱骨头,临出门把门反锁上。

田秀才发觉后追出来,费尽平生力气扳断窗棂,挣扎着爬出去,踢踢撞撞赶到医院,正听见妻子在哭着求告,不出他所料,医生们却无动于衷。从来没卖过小的田老九趋过去,推金山倾玉柱,“扑通”一声跪倒在医生脚下,求他们治好女儿的病,日后哪怕削骨头也要来还清药费。医生不得不感动了。女儿顿时感到病好了三分,撑起身来,跪倒在父亲怀抱里泣不成声。

就在荞花偷偷乐着快做新娘的日子里,父亲的心绞痛又复发了,病情虽然再次得到控制,但医疗费更成了天文数字。

荞花娘一向认为人品和八字之类总不如现成地位和经济基础来得过硬,对女儿和玉顺的婚事不太情愿,无奈以前丈夫掌着家政,参不进言。事到如今人命关天,她不得不专权了,撂给荞花一句话:“你爹的命就担在你身上了。我是要放出信去了,谁有钱治你爹的病,我就将女儿许配给他。”

荞花立即把玉顺约到老柳树下,向他讨主意,她恨不得让玉顺从地下挖出一窖金子来。可是玉顺实在挖不出。

父女亲情恩重如山,荞花只得撕肠裂肝忍痛割爱,泪别刻骨铭心深爱着的玉顺,听天由命,另就“高门”。

对河村上的大富,生得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买了机械在家开着粮食加工厂,在这穷乡僻壤算得上有钱。他虽然其貌不扬,却也生性风流,对出落得出水芙蓉似的荞花垂涎欲滴,明知她名花有主,仍有非分之想,每遇上她,一双馋猫见了鱼似的溜溜眼,贪婪地在她的脸上胸前流连。还放出风说,谁要劝通玉顺把荞花让给他,愿意出500块钱的酬谢金。想荞花想得无法解脱时,曾不惜银子勾搭上村里一个少妇,搂着人家风流时,嘴里却叫着荞花的名字,气得那女人把他掀下床脚。荞花风闻了又羞又恼,暗暗咒他不得好死。不是冤家不聚头,也许是命中注定,荞花父亲一场病,让大富梦想成真,了却风流债。

如愿以偿的大富,一改先前拈花惹草的毛病,对荞花倾心倾情,百依百顺,唯命自从,成了模范丈夫。荞花开头总有点别扭,无奈之下承受着大富的爱抚,心里却将搂抱着她的人意念成玉顺哥。不过时间是疗治心灵创伤的灵丹妙药。何况大富是那么会怜花惜玉,铁石心肠也会感化,于是渐渐地喜欢上了这别具情怀的汉子,小俩口的日子倒也过得和和美美,有滋有味。不久就生下个白白胖胖的活泼可爱的儿子,为家庭带来醉心的欢乐和甜美希望。

荞花对玉顺感到内疚,她惋惜地在心里祈愿:玉顺哥,只求下辈子和你结成夫妻了。她也留心着给他物色对象,托付别人去说媒却没能如愿,人貌出众点的嫌他家穷,差点的玉顺又看不上眼。玉顺心里只有她。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大富三十岁生日那天,村上人吵着嚷着要喝他的寿酒。大富生性豪爽,叔侄兄弟们瞧得起,还有不大操大办盛宴款待的?酒席筵上,发着酒疯的人们一个个失了性情,起哄叫喊打逛语,逼着大富接受大家的敬酒否则看不起穷兄弟。大富虽有海量,三两斤米酒醉不倒,无奈连灌了八大海碗后,酒碗还没放下就瘫倒在地上,撇下她母子再也没起来了。

荞花肝肠寸断,昏死在地。被人们救醒过来后,披头散发往小龙河狂奔,泣着血声声喊着要大富等等她一起走。好心的嫂子姑娘们拦着拖着她,她趴在稀泥中滚成个泥菩萨。有人把她的小宝宝强强抱来了,牙牙学语的孩子见了妈妈,懂事地喊着:“妈妈不哭,强强要妈妈。”不知天命的孩子对从此失去了爸还浑然无觉,在场的人们没有不唏嘘成声的。荞花一把抱过心肝宝贝拥在怀里,一声“我的苦命的儿啊……”又昏厥了。


荞花是个纯情女子,为了与大富夫妻恩爱一场,为了唯一的希望儿子,为了大富年老体弱的双亲,她泣血饮泪顽强地活着。三十岁不到,几乎心如死灰,没有再嫁人的念头。这很合父亲的意,田老九希望女儿恪守三从四德,从一而终。

树欲静而风不止,玉顺心里有荞花。就在大富死去的第二年,一个春暖花开的月夜,玉顺把她约到这棵老柳树下。

“荞花,嫁给我吧,我会疼你和孩子的。皇天在上,老柳树作证!”

荞花的心跳得咚咚响,孤儿寡母的,上有公公婆婆,她何偿不需要一副硬肩膀替自己分担重负,何况眼前站着的是一直爱慕着的人。可是荞花不能答应,说道:“玉顺哥,请你把荞花忘了吧。你还是黄花郎,会找到比我强十倍百倍的女人。再说,大富尸骨未寒,也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

玉顺从她的话语里,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深情地打量着跟前这位丰韵犹在的恋人,心里激起万缕情丝和无限慨叹,是爱是怜是悲是戚难以言说。他没有像从前那样去搂抱她,觉得这是亵渎圣洁。他只是说:“荞花,我等着你,哪怕是下辈子!”转身离她而去。

就在荞花目送着玉顺哥的背影消失后转过身来时,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迎面将她拦腰抱住,一张喷着酒气臭哄哄的嘴巴在她的脸上颈脖上贪婪的吻咬着。

“啊……救命……”又羞又吓的荞花惊恐地呼叫着,拼命挣扎。

“别喊,嫂子,春宵一刻值千金,让我叫你一夜销魂。”那酒色狂徒把她箍得铁紧,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腾出一只手开始从领口向前胸探去……

荞花这才听出是大贵的声音。这流痞是大富的堂弟,一向游手好闲,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大富在时尚且对她心怀鬼胎,常常一双色迷迷的亮鼠眼盯得人恶心。大富死后更加放肆,不时寻找机会挑逗勾引。每逢奶孩子时就凑过来,假惺惺的逗侄子,哄着要吃奶,孩子不肯,就扑过来果真掀衣襟。她避之不及,被他在胸前揩了一把油,叫人骂不出羞得紧。夜里不时听得窗前有脚步声和口哨,要不是她把门用木棒撑紧,又有公公婆婆睡在外间房里,只怕阴谋早已得逞。

今晚,他盯着玉顺和荞花的梢,在油菜田里窥窃有时,只要抓住他俩通奸的把柄,不仅可以跟着快活一番,以后更能长期消受。没想到玉顺那傻老冒放着到口的肥肉不尝,空手而归,乐得他独占花魁。

他把荞花横抱竖拽拥进油菜田深处,踏平一片带花的苗秆做垫子,把她按倒在上面,一任她抓挠撕打,总不放松。荞花精疲力竭,想骗过他一时,气喘吁吁的故意嗔着:“傻瓜,这里哪是做事的地方?我和你回去,床上好得多。”

大贵不肯上当,趁她少气无力,解着她的衣扣,死皮赖脸的说:“这里新鲜,花团锦簇,更能叫人销魂。嫂子要求上床,机会大大的有……。”

精疲力竭的荞花,只得两眼一闭强忍屈辱由他发泄着兽欲。滴血的心在呼喊,大富,荞花对不住你,我该坠地狱永世不得超身!玉顺,我永远无脸见你了……

想到这里,荞花觉得体内有一股污秽的东西熏得人作呕。

她诅咒大贵,鄙视自己,也厌弃世俗,是世俗把她逼上绝路。


眼看春耕在即,村上多数农户已使牛打耙抛粮下种。荞花家的农事还毫无着落。往年大富在用钱雇工,如今人财两空讲不起那个款式了。

这天上午,她落寞地朝自家还荒着的田里瞥去,不由睁大了眼,只见一个矫健的身影正在扬鞭吆喝着牯牛。手打遮阳仔细望去,竟是玉顺!

荞花耳热心跳,脸色潮红。她不能怕惹嫌非而不近人情,马上进屋烧火架锅,下了半锅面条,打进五个荷包蛋,热腾腾的送到田边。她只有感激,没有温柔之类的情愫,招呼他吃面条后再也没与他搭腔。玉顺以为她羞怯难为情,心中涌起阵阵暖流,吃饱后,吆起牛来更来劲。荞花一阵心酸,眼眶湿润:玉顺哥,难为你自作多情,可惜荞花不能报答你了啊。

晚餐,荞花杀了只刚下蛋的母鸡款待玉顺,为避嫌,请来公公作陪,自己却不近前,只顾做家务。

公公心里扒开了算盘:玉顺和荞花自小相好,要不是亲家田秀才那场病,她也不会嫁给自己没福份的儿子,害得年纪轻轻就守寡。要是把他俩撮合成,当半个儿子该多好!不知两个年轻人怎么想?不如让他俩单独在一起,用现如今的新式话说,叫做培养感情。他把酒喝干借故退了出来。

玉顺正求之不得,乘着酒兴,叫住从外面进来的荞花,火辣辣的望着她,柔和地说:“荞花,你也来陪我喝杯酒吧。”

荞花打个寒颤,六神无主地支吾着:“我,我不会,我怕……”

“怕什么,来吧!”玉顺给她斟着酒,“我给你忙了一天,你也领个情吧。”

荞花没奈何,只好接过他递来的碗,站着沾了一下唇,故意做出艰难的样子,皱眉咧嘴:“我不能喝,请你原谅。”

玉顺明白她是装的,一不做二不休,把门闩上,瞪着醉得血红的眼睛,逼近她:“我要你喝!你实在该和我喝交杯酒了,来,干!”

“胡玉顺,这里不是你发酒疯的地方!”她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红包掏出来,塞到他手里:“这是你今天的工钱,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他屈辱地叫着:“你把我玉顺当打短工的了?”把钱和酒碗丢到桌上,大胆地搂住她,“我愿做你的长工汉。荞花,嫁给我吧,我不想再等了。”

荞花挣脱他的手臂,冷若冰霜地厉声喝道:“胡玉顺,你不出去我可要喊人了。深更半夜的呆在单身寡妇家里,成何体统!”说着给他去开门。

玉顺拦住她,又揽进怀里:“我看着你们母子没有依靠不忍心,看着伯伯伯母老无所养太伤心,你本来就是我的,只不过迟了几年,求求你答应我吧!”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玉顺脸颊上顿时印出五条血痕。荞花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掩着泪流如注的双眼,踢扑进房里伏在床上大放悲声。

玉顺怎么也不明白这一耳光挨在哪一条理路上。


荞花绝了情,玉顺不气馁,整年的春种秋收他都一帮到底。荞花气他赶他不款待酒饭,都无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公公婆婆央人说媒,婶娘嫂子们规劝荞花,风凉话偃旗息鼓了,田秀才那老古董也不再坚持让女儿恪守从一而终的妇道了:“还是再找一个为好,别把自己折磨得太苦。”

荞花封冻的心终于融化,答应玉顺把她和孩子接回胡家。至于两个老人,玉顺说要是心愿也过河去,百年后由他尽孝子之道。

玉顺对荞花太纯情,一定坚持要按风俗,明媒正娶,彩礼聘金照村上姑娘的标准,拜堂成亲那天同样要风光体面,不能让荞花有一点遗憾。

就在商量这些的晚上,玉顺把身上这件花格子衣送给她。荞花接过来搂在胸前,含情脉脉的大眼送去一串意味深长的秋波,她想把他留住过夜。

玉顺要把最美好的留给最值得记念的那一天,没有响应她的号召,连吻都珍惜起来。第二天,玉顺托人捎话,为了筹备婚事他南下打工去了,挣钱快,明年开春回来,最迟不超过秋收前。荞花打了个寒颤,一种不祥的预感袭向全身。她飞快的跑过河去,要留住玉顺哥,只要他不嫌弃,她不要彩礼,有盐同咸无盐同淡,讨米要饭都跟他一辈子……可是她去晚了,玉顺哥早已走了。


玉顺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荞花痛断肝肠,又开始解鞋扣襻……

今天上午接到噩耗,玉顺打工的那个城市的高速公路上,被汽车轧死一个人,血肉模糊已辩不出形体,从身上搜出的身份证发现是胡玉顺的名字。

荞花又像上次一样昏死过去,可这次吸取了教训,不再当着大家去跳河,怕不能得逞,只有这夜深人静才安全。

白天,荞花心如枯篙倒在床上,她的泪已经哭干,儿子强强四五岁了可以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再没有什么可牵挂的。她就那么静静地等着天黑。

当时要是有人来安慰一番,她或许会软心。可是没有人到床前来过,大家像避瘟疫似的远远地躲着她。她的耳朵没死,屋外的议论嚷成一片,声声入耳:

“这女人八字怎么这样丑哟。”

“我早看出她是个克夫的相。”

“果然是个扫把星,几年工夫就把两个男人扫地出门。”

她也自鄙自贱咒着自己的苦八字,彻底死了心。


荞花把鞋子脱下地摆在码头上,站直身子,用五指梳理了一下头发,扯扯衣角,像是出门走亲戚的样子,坦然自若,俯着身提腿要上路……

“荞花,你不能干傻事,我来了……”几声急促的脚步逼近,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后面将她抱住,拖离水边。

一股温暖的气流在荞花的脸上拂吹着,她僵硬的心里有了点知觉。

“荞花,我回来迟了,害得你受苦了。”

这声音多么熟悉。啊,是玉顺的!莫非她真的到了阴间?那么大富呢?她准备接受两个男人的惩罚。她义无反顾地睁开眼来,玉顺把她搂在胸口,满脸愧悔,见她醒来,舒了口气,露出欣慰的微笑。她挣起身,虚弱地说:“玉顺,别这样,我到阴间是来受你们的惩罚的……”

“别说傻话,这是明月浩荡的人间。你没有死,我也活得好好的呀。”

环顾四周,果然是生她养她又嫌弃她的山乡。荞花惊恐地站起来说:“你,你是人还是鬼?”

玉顺笑起来:“看把你吓的。我当然是人呀。那个被车子轧死的家伙,抢了我装有身份证的钱包逃跑,狗急跳墙跨过高速公路护栏,结果遭了大的报应。我怕你听到风声想不开,赶紧回来了。”

荞花怔怔地望着玉顺。玉顺没有多理会,指着天空柔情地说:“本来伴月星是伴着月亮走的嘛。”

荞花激起记忆,一阵狂喜,张开双臂扑过去:“玉顺哥……”

两个久经磨难的有情人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月华,老柳树,衬托出一幅和谐绚丽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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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俺的快乐生

感人肺腑啊,故事里面的每个人都很伟大,很替别人着想,如何现实生活中都能如此,我想生活一定会很美好!

3816年前

淡淡清辉

好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还好还好,喜剧收场!

3317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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