儋州仰东坡
文/邓星汉
我退休后，又受聘到海南省海口中学任教。孤居异地，每逢周末，我就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孤独无聊之感袭上心来。于是，我就决定在一个周末去作一次旅行，报名参加了儋州二日游的旅行团。
儋州地处海南岛西部，拥有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是海岛西部的经济、交通、和文化中心。海南洋浦经济开发区和中国热带农业科学院、华南热带农业大学均在儋州境内。2017年10月，儋州市被住建部命名为“国家园林城市”。受历史熏陶，儋州文化底蕴厚重，人文鼎盛。许多儋州人能唱歌跳舞、吟诗作对。因此，这里曾被称为“诗乡歌海”，荣获“全国诗词之乡”、“全国楹联之乡”等称号。
然而，我特意选择儋州为出游地点，并不是因为儋州的城市特色和自然风光，而是出于对苏东坡先生的敬仰和崇拜。一生多灾多难的东坡先生最后被贬到了儋州，他在那里生活了三年。儋州至今还保留着许多与东坡先生有关的遗迹，传颂着他的生活轶事与丰功伟绩。东坡先生自己对这一段生活也觉得特别有意义，他在自题“金山画像”中写道：“心似己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时值暮冬。从网上获悉，内地有数省已降大雪，天寒地冻。然而，海南这时还是风和日丽，气候宜人，一派秋天的景象。我在参观了儋州滨海新区、眺望了洋浦跨海大桥之后，又登上了被称为“儋州八景”之一的松林山顶峰。我站在山顶举目四望，美丽的山海景观在眼前展现。山上有苍翠浓密的树木，山下有像玉带一样蜿蜒的河流，远处的滨海平原上，有像水墨画上点缀的村庄；再远处则是连绵起伏的山峦，云雾缭绕，显出一派宁静、大气之美。松林山又称为儋耳山。该山从儋州北部平原拔地而起，有一山飞峙大海之势。此山，在古代就是个登高游览的好去处。“突兀隘空虚，他山总不如。君看道旁石，尽是补天余。”这是东坡先生当年登临儋耳山即兴所作的一首五绝。东坡先生的诗，使得儋耳山闻名遐迩。
从松林山下来，我又登上了儋阳楼。在儋州市大城区西南六公里的马鞍岭上，儋州市文化旅游公司在那里兴建了一座高达五十七米的仿古高楼。流经儋州的北门江把儋州分为“北岸”和“水南”。因为马鞍山处在北门江的北岸，所以，此楼取名为“儋阳楼。”作为儋州文化旅游新景点的“儋阳楼”，是儋阳森林公园景区的一部分。文人在题诗作对时，乐于将儋州写成儋阳。明代劳翔有诗云：“儋阳景色夏如春，学士堂开瘴海滨。”清代文冠斗在《八景合咏》中也写道：“儋阳春色竟河阳，翠点松林晚信欢。”如今，以“儋阳”命名的“儋阳路”、“儋阳街”已被儋州人家喻户晓了。儋州故郡，自伏波将军登岛饮马，拓疆建制，迄今已有二千余年。东坡先生流寓于此，续脉传薪，也有千载之悠。文武双宿交辉，人文蕴集深厚。洋浦经济特区建立之后，儋州经济乘势而起。百姓感恩时代，重振儒风。政府聚州城民力，建此雄阁。儋阳楼为双子结构，阴阳壁合。登上楼台，如站在巨人之肩眺望，近则阡陌纵横，云月徘徊于湖底；远则汪洋恣肆，波浪喧腾于海外。既可仰望苍穹，亦可俯瞰胜景，还可追怀古往、憧憬未来。登楼临云，我心潮澎湃，有感于斯，口占一首小诗于留言簿上：
承天聚气仙居阁，缭绕青峰碧玉螺。
雄峙琼西揽云月，春风得意细吟哦。
我登了儋阳楼后，就来到了我神往已久的“载酒堂”。
“载酒堂”位于儋州市东坡书院内。世人多认为“载酒堂”为东坡先生建立，这是错误的。从史料可知，“载酒堂”实际为郡守张中所建。东坡先生只是一个赞同者和亲历者。南宋李光曾记载：“绍圣中，苏公内翰谪居儋耳与军使张中游黎氏园，爱其水木之胜，劝坐客醵钱作堂。黎氏名子云，因用杨雄故事名其堂曰：载酒。”东坡先生在《和陶始春怀田舍二首并引》中说：“儋人黎子云兄弟，居东南，躬农圃之劳。偶与军使张中同访之。居临大池，水竹幽茂。坐客欲为醵钱作屋，予亦欣然同之。名曰：载酒堂。”清乾隆年间，《琼州府志》基本上是照搬了东坡先生的记述。关于“载酒堂”的位置，东坡先生记述“载酒堂”在城东南。而现在的“载酒堂”却在城东北。因为史载宋代的儋州城是在“载酒堂”的西北面。所以，“载酒堂”的位置差异是产生于儋州城的位置由北往南迁移了的缘故。
“载酒堂”是“东坡书院”的主体建筑，也是东坡先生被贬到儋州时居住、讲学的场所。在“载酒堂”的正门，挂有陈之岁的《题儋州东坡书院载酒堂》联：
真醒可饮，真醉宜歌，来去悲喜并韩愈
以风忘忧，以宽解困，南北古今参子云
东坡先生认为做学问的人，需要广闻博记，犹如贫穷者之需要粮食。于是，他决定设帐讲学。一时间，本地士子黎子云、符林、王霄等人经常登门求教。还有数百里之外的琼州姜唐佐专门赶来相随从学。东坡先生很快就被这些边地童子稚嫩的读书声所陶醉，心里充满了爱悦与期望。后来，在他将要离开儋州时，姜唐佐向东坡先生乞诗，东坡先生把姜唐佐的扇子拿过来，在上面书曰：“沧海何曾断地脉，珠崖从此破天荒。”并深情地勉励姜唐佐，说：“异日登科，当为子成此篇。”后来，他又托人把自己所用的一方端砚赠与姜唐佐。三年后，姜唐佐果然不负东坡先生的期望，成为海南的第一位举人。遗憾的是这时东坡先生已经去世。苏辙便代其兄长为姜唐佐续写了这首诗，诗云：“锦衣不日争人看，始信东坡眼力长。”六年后，东坡先生的另一位弟子，儋州人符确又成为海南的第一个进士。在宋一代，海南中进士的有十二人，中举人的有十三人。到了明代，海南的文化进入了鼎盛时期，中进士的达到六十二人，中举人的竟有五百九十三人之多。“学者彬彬，不殊闽淅。”海南也因此有“海滨邹鲁”之称。
然而，在东坡先生未来之前，海南为蛮荒之地，文化未开。是东坡先生来琼，以诗书礼乐之教转移其风俗，变化其人心，使该地弦歌四起，书声琅琅。东坡先生岂是一个流放者？分明就是一头拓荒牛啊！今天，当我来到“载酒堂”中时，心里真是感慨万千啊！我也仿佛置身在他当年的学子中间，聆听他的教诲，犹如清风拂面，心旌摇荡，不禁为之肃然起敬。正如联曰：
北宋负孤忠，春梦一场，忘却翰林真富贵
南荒留雅化，清风百世，辟开瘴海大文章
春梦一场，这是东坡先生对人生的大彻大悟。
东坡先生出身寒门，年轻时，常日享“三白饭”。出仕后，也是“身行万里半天下”。三十余年，他在宗派斗争和文字狱中受尽劫难，却又不能见势而返，不愿从官场抽身隐退。东坡先生嫉恶如仇，不平则鸣。他热爱吟咏，以诗歌托物以讽。他这种本来是可贵的品格，可在当时腐朽的官场上屡遭横祸。有一天，东坡先生来到一个小墟市，看到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便有了几分兴致，来到一家小酒店要了一碗糯米酒，慢慢地喝起来。东坡先生虽然喜欢喝酒，但却没有酒量，一喝就会醉。喝完酒后，他带着几分醉意，走出墟市来到田野上，见农民正在田里忙着收割稻谷。有一个农妇，背负葫芦瓢，手携饭榼，像是去给田里割稻的丈夫送饭。她走到东坡先生站立之处，便放开嗓子向田野里的丈夫呼喊，招呼他来用饭。东坡先生见到那妇人的举动觉得很有趣。于是，他借着酒兴，随口吟出两句诗：“云鬓蓬松两乳乌，手携饭榼去馌夫。”没料到，那妇人回头看了东坡先生一眼，也用同样的中原口音续了两句诗：“是非只为多妄语，记得当朝贬尔无？”东坡先生不禁大吃一惊，觉得有失体面，连忙向妇人道歉。说：“老拙唐突，失礼了！”妇人说：“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东坡先生惭愧地说：“是、是。”然后作长揖而问：“请问大家，何以知老拙被贬？”那妇人说：“你文传海内，名气大矣。我怕你还会招祸。”东坡先生又连忙道谢：“善言！善言！请教我怎样才能不致招祸呢？”妇人真诚地说：“你也曾争得荣华富贵，可那只是一场春梦罢了。你不要再去争那浮名了。名者，实之宾也，不如务实。”东坡先生又连忙致谢，但见妇人已离他而去了。
东坡先生惘然地回到家中，心里反复思量那妇人的话。他认为那妇人绝非寻常之人。“一场春梦，”她虽然只是片言只语，可却道出了人生哲理，多么富有禅道玄机啊！东坡先生犹如大梦初醒，突然感悟。他暗自思忖：“我一生以聪明自负，以道德文章自负，好作诗文，喜欢显示自己的才华，追求社会轰动效应，遭受挫折后又不能从党争中脱离，结果成了众矢之的，官职一贬再贬。然而，自己还十分天真，一生都想在一个把是非曲直、忠奸善恶染成一色的大酱缸里，做成人生道义的大文章。在贬到黄州时，还给好友李常写信，说：“吾侪虽老且穷，而道理贯心间，忠义填骨髓，直须谈笑于生死之际…………虽怀坎壇于时，遇事有尊主泽民者，便忘躯为之，祸福得表，付与造物。”但是，放眼四顾，何处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呢？一个没有正确裁决者的社会，你想成为一个义无反顾的英雄，社会却把你打扮成一个小丑；你想做个坚贞不屈的烈士，结果，你却成了个深深忏悔的俘虏。这真是一场春梦啊！从此，东坡先生对人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变得更加超然自得，乐观豁达，心情逐渐轻松愉快起来了。东坡先生一直很感谢这位妇人，他在一首诗里特意写道：“投梳喜有东邻女，换扇还逢春梦婆。”
北宋哲宗皇帝在位的绍圣四年四月，东坡先生又写了一首诗：“白头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不想，就是因这样一首诗又获“托诗词以肆诬诋罪”，再次被贬为琼州别驾，居儋州。朝廷还给了他“不得食官粮，不得住官舍，不得签公事”三条禁令。其时，东坡先生已是六十二岁的垂暮老人了。跟随他的两位妻子已先后去世，追随他的红颜知己朝云也离开了人间。家破人亡的东坡先生，只有幼子苏过相伴。来到荒蛮的海南之后，他曾一度迷惘，觉得自己前途未卜，生死莫测。他环视水天无际，凄然伤之曰：“吾何时得出此岛耶？”东坡先生不得不给诸子立下：“今至海南，首作棺，次作墓，死葬于海外”的遗嘱。
东坡先生在儋州的生活是十分艰难的。刚到海南时，他在写给程德儒的信中说：“此间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然亦未悉数，大率皆无尔。”这就是他的艰难困苦生活的真实写照。海南天气潮湿，地气蒸溽。夏秋之交，无物不腐败者。有一次，东坡先生从他的帷帐里竟扫出了一升多腐烂的白蚁。海南当时不产大米，吃的大米全靠外船运来。“北船不到米如珠，醉饱萧条半月余。”东坡先生长年吃的是山芋野薯，鲜见肉末，要想获得几个油星子，只有靠邻居们赠送些熏鼠蝙蝠。他在经济上已经到了“尽卖酒器，以供衣食”的地步。到最后，他的手头上只剩下一只工艺美巧的“荷叶杯”，留以自娱。就是长期吃的山芋野薯，还要靠他自己亲自耕种。“不缘耕樵得，饱食殊少味。”他的简陋的住房，也是在当地的老百姓帮助下，自己出力建造的。屋成后，东坡先生用桄榔叶编织了“苏东坡”三字于门上，命名新屋为“桄榔庵”。此时，我站在为纪念东坡先生而仿建的“桄榔庵”前，读着后人题写的对联，想象着东坡先生当年的苦难生活和无奈心情，心里感到十分沉重，感慨良久。
一代文忠，赤壁遗篇，皓月经天，光遮北宋
千秋圣德，桄榔留迹，春风化雨，惠泽南荒
我站在西风黄叶中，陷入了久久的思考中。
面对着那样苦难的生活，曾经也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一代文豪苏东坡先生，是靠什么信念支撑起自己的精神世界的呢？是靠什么力量驱动他的人生车轮走过这段艰难的旅程的呢？解读东坡先生的人生际遇，可以得到完整的答案。
东坡先生具有如深谷白云、林间清风般的诗人情怀和忠诚坚毅、豁达乐观的品质。诗句虽然把他一次次推上死路，但也让他结交了许多真诚的朋友。友情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写诗是一种很好的心灵释放。优美的诗文是对苦难的挣扎和超越。与书对话，著述自娱，是一种转移悲苦情绪的方法，有着维持心理平衡、保障心理健康的功效。东坡先生天生达观，而又能“超其自得，不改其度”。他以自嘲而获得解脱，以幽默而获得乐趣，以想象而获得满足。“载酒堂”还未建，他就在诗中想象：“临池作虚堂，雨急瓦声新。客来有美载，果熟多幽欣。丹荔破玉肤，黄柑溢芳津。”“桄榔庵”实际就是三间茅屋，他却在《新居》一诗中深情地描绘为：“朝阳入北户，竹树散疏影。短篱寻丈间，寄我无穷境。”在食之邻居赠送的熏鼠蝙蝠牡蛎后，东坡先生又著文：“每戒过子慎忽说，恐北方君子闻之，争欲为东坡所为，求谪海南，分吾此美也。”
东坡先生有一种“传代承芳”的意识。他寄希望于未来，寄未来于子侄。而他的子侄们都学能解义，文思俊逸。与父亲朝夕相伴的苏过，有志有才。东坡先生每读其新作后，都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兴奋地吟出：“过子诗似翁，我喝而辄和。未知陶彭泽，颇有此乐不？”家族子弟的长进，是东坡先生重要的精神慰籍。
东坡先生一生与苦难、厄运相随。然而，就是这些苦难和厄运使他产生了人生的顿悟，使他彻底洗去了人生的铅华，去寻找无言的山水，在无法对话的地方寻求对话。他深入到老百姓中，抛弃儒服，穿上黎装，同情黎民，认可黎民的品质，教化他们移革陋习。他与当地的黎民群众相处融洽，老百姓也都很敬重他。在“载酒堂”的正堂后墙左边有一块大理石碑，上面刻的是明代大画家唐寅所画的《坡笠立屐图》。画面上，东坡先生头戴竹笠，脚蹬木屐，裤管高卷，身体向前倾斜，在村道上顶雨归奔。在他的身边有儿童拍手嬉笑，身后有群狗争吠。这幅画，就是当年东坡先生超脱怡然的生活的生动记录。
参禅学道明心性，一场春梦感悟深。东坡先生来到儋州后，对自己做了极其诚恳的剖析，无情地剥去了自己身上的每一点浮躁成分。他不再去追求官职、荣誉和名声，使自己的灵魂逐渐回归自我，回归清纯和空灵。即便是写诗，他也不再追求社会轰动了，写的都是田园山水和农耕生活。他开始研读陶渊明的诗作。无论在惠州还是儋州，陶渊明都是他亲密的精神伴侣。他深愧自己以前不能学陶渊明“逃禄归耕”，欲以陶为晚节师范。确立陶诗的地位，是东坡先生的一大功绩，也是他个人的一大收获。东坡先生对百家杂说也旁采博收。他抱定学为我用的宗旨，从此开始了佛教的学习。从禅意中求得安顿心身的方法，透过现实的苦难而摆脱一切羁绊，获得精神上的自由。通过参禅学道，从而使他对一切苦难都无挂碍、无顾念，达到了心泰神宁的境界。他亲自垦荒种地，体会自然和生命的原始意味。生活的磨砺和自身的感悟，使东坡先生真正成熟了。人生百味尝尽之后，最美的一种味道就是“淡“。他曾在给马梦得的信中说：“只求身与名俱灭，自喜渐不为人知.........”他与古往今来许多名家一样，成熟于穷乡僻壤，成熟于无数灾难之后。于是，尖利的寒风收住了它的野性，湍急的溪流汇成了湖海。东坡先生的艺术才情和人生观念获得了整体上的升华。遗憾的是，东坡先生成熟在苍老的暮年。他刚要享用成熟带来的回赠，他的脚步却已踉跄蹒跚。建中靖国元年（公元1101年）六月，东坡先生卧病常州，七月二十八日逝世，享年六十六岁，一颗光芒灿烂的星辰就此陨落。
东坡先生在儋州的三年，是他的物质生活最困难的三年。然而，这又是他思想上感悟最深的三年。“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酸风也解晴。”精神上的愉快，百姓的淳朴，使他真挚地爱上了海南这块蛮荒之地。他在诗歌中也曾写道：“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古真吾乡。”
我的短暂的儋州之旅以“桄榔庵”为终点而结束了。时间虽然短暂，但收获巨大。我听到了生命的绝响，看到了灵魂的光芒，仰望了道德的高峰，咏诵了巍峨的艺术丰碑，获得了不可衰竭的人生力量。
作者简介：
邓星汉，现年六十岁，大学本科毕业，深圳中学化学高级教师。中国教育学会会员，中国化学教学研究会会员。 化学奥林匹克竞赛教练。一九九三年收录于《中国当代名师辞典》。已出版教育教学著作十二本，共五百余万字。在国家级刊物发表教育教学论文八十余篇，共六十余万字。曾获湖南省政府“教学改革和教育研究优秀成果奖”的二等奖，长沙市政府“教学改革和教育研究成果奖”的一等奖。并有论文收入中国教育部主编出版的《中国改革三十年优秀教育成果集》。早年在《湖南文学》、《青年文学》、《新花》等杂志发表过短篇小说。近几年来，学习诗词创作，发起成立了《风吟》诗社。